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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过王娘子的吉言!咱们这就赶紧给我这外甥女儿开脸上妆吧,切莫耽误了吉时良辰才是。”
“秀才娘子您放心,指定耽误不了。”
王娘子边说着,边将妆匣放在梳妆台上打开,一水儿的化妆用具铺摊开来,这瓶瓶罐罐的一大堆,没几样是陈欣见过的。
“那劳烦你了,今儿是我家姑娘大喜之日,一辈子就这么一回。还望费心,给梳个精致些的妆容才好。”
白氏说着话,将一个颇为丰厚的喜钱荷包递了过去。
梳妆娘子接过喜封捏了捏,笑的更加真心开怀,好听的话,一个劲儿的往外突突。
“您放心,今日定拿出真本事来,让您家这秀外慧中贤良淑德的好姑娘,一朝便迷倒夫婿,日后夫妻恩爱,子孙绵延!到时候秀才娘子,您可得在旁的夫人娘子跟前,替我多美言……嘶~~!”
她嘴里说笑着,手便伸过去,抬起新嫁娘低垂的小脸蛋,往脸上瞄了一眼。然后倒吸了口气,话音咻的消失不见。
这妩媚妖娆的眉眼,天生撩人的风情,一身皮子白的晃人。再顺着纤细的脖颈,看看这身子。该鼓的鼓,该翘的翘,这一把子细腰哟,勾的她一个女人看了都晃神,试问哪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王娘子如今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这是哪家洞府里的狐狸精窜出来了?
“王娘子,别愣着了,赶紧动手啊。”
白氏一见梳妆娘子怔住的表情,倒也见怪不怪。毕竟这外甥女儿长的,是太勾人了些。前日正凌送她过来认门待嫁的时候,他们一家子不也都被惊住了吗?
不知道正凌他日后,护不护得住自己这娇妻啊?
掩下心中的忧虑,那都是日后的事情,如今眼跟前底下,就是好好的把这丫头发嫁出去,万不能出了岔子。
“哦,对!开始,我现在就开始!”
回过神来的王娘子,脸上有些窘迫,你看这话怎么说的?看个新嫁娘把自个儿给看呆了,这传出去,不得影响旁人对她的评价?
不行!她王月娥,可是整个梳妆娘子行当中,最专业的。常年排在奉安县第一的她,绝不能接受差评!
美人再美,也不能影响到她的事业!虽然,这真的是她见过最美的女子了。
深吸一口气,稳定住心神之后,她转身扯出一卷棉线来,一边在手上动作着,一边扭脸跟白氏说话。
“热水可备下了吗?秀才娘子,给你家姑娘用棉帕热敷一下,绞面时能减轻些痛感。”
“来了来了,热水来了!”
白氏还未来得及回话呢,一个长的慈眉善目,瞧着十分和善的中年妇人,笑着搭腔走了进来。
白氏那两个儿媳妇,各端着一盆水,跟在她身后跨进门来,将铜盆放置在梳妆台一边的桌子上。
“九嫂,您过来了?今日劳烦您了。”
白氏赶紧迎过去行了一礼,赵氏笑眯眯的将族弟媳妇一把托住,佯装嗔怒的说。
“何来的劳烦?你请我来给外甥女开脸,那是瞧得起我。嫂子心里美着呢,我就爱干这能沾点喜气儿的活儿!”
“是是是,一会儿弟妹我呀,肯定给嫂子多装一篓子喜饼带家去,您且多沾沾这喜气儿才是!”
“那感情好!这漂亮丫头的喜饼,我可是得好好尝尝!哈哈哈…”
妯娌们说笑了两句,赵氏便走过去在一盆清水中净了净手,捞起冒着热气儿的那张棉帕,轻柔的给这溜边儿外甥女敷着脸。
昨天过来时已经见过这丫头,知道她长成啥样,今日就淡定多了。只是心里仍然在嘀咕,怪不得能嫁给,族里小叔子那个考中了解元的弟子呢!有这么张脸,哪根高枝儿攀不上?
她这族弟媳妇儿,年轻的时候长的就娇俏,没想到人家这娘家外甥女,更是比她这姨母胜上了不少!这白氏,她娘家是风水福窝啊咋的?还专出美人了!
不管心里咋寻思,赵氏手上动作不停,来回热敷了两三回,等那张粉白的小脸上已经是满面嫣红,她才接过梳妆娘子递过来的棉线,三两下的在手上缠好,熟练的给这姑娘绞起面来。
到底是经常给新嫁娘做全福人的,赵氏经验丰富,手底下有轻重,除了一点点轻微的刺感,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谨记交代的陈欣,乖巧的没有说话,任她们摆弄着。
很快的开好面,又用干净的清水帕子擦拭了一番,王娘子往这张被棉线绞的粉红的小脸上,涂抹了一些乳白色的香膏,淡淡的香味蔓延开来,弥漫在陈欣的鼻翼之间。
里面大概是有薄荷,刚才还有一点儿灼热的脸颊,瞬间舒缓了下来。悄悄的对着铜镜看了看,昏黄的倒影中,模模糊糊的也看不出来有多大的变化。偷偷用手指摸了摸,就是好像脸上更光滑了一些。
完成任务的赵氏,又说了好几句祝福的吉祥话,这才笑眯眯的跟弟媳妇告辞。白氏再三道谢,谴儿媳相送。赵氏摆着手说不用不用,抬腿就迈出了屋子,接到婆母眼神示意的姚家儿媳妇们,赶紧追上去送这位伯母出门。
外头早已天光大亮,瞧着怎么也该是个卯时了,确实不能再耽搁了,王娘子瞅了眼天色,手下加快了动作。
香粉敷面,石黛描眉,上好的胭脂,于颊畔额间晕染出一片娇嫩的艳丽,一抹大红色的口脂,轻轻一勾便点了绛唇,让这本就风情万种的女子,更加美的不可方物!
取出一片早已剪好的花钿,仔细的将其贴在美人的额间,再扫上一层清粉将妆容固定住。又细细的检查了一番,确定妆容已十分妥当,王娘子这才满意的退到了一边,整理着一会儿梳发髻时要用到的钗环首饰。
白氏手里拿着精巧的桃木梳,看着铜镜之中今日分外乖巧的外甥女儿,她的眼神恍恍惚惚的,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那时也有一个双亲不在,亲眷全无的小姑娘,她也曾如此这般忐忑不安的,独身一人坐在梳妆台前,盘发待嫁。
一转眼的功夫,她就老了。
抬手将木梳放在这如瀑的青丝上,白晓婉怜惜的轻轻梳着姑娘的乌发。一边手中动着,一边在嘴里,说出最真心的祝福。
“一梳,梳到尾。
二梳,就白发齐眉。
三梳,我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小两口永谐连理。
五梳,和顺翁妯。
六梳,富贵不用愁。
七梳,吉逄祸避无烦忧。
八梳,儿孙康健全富贵。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携手到白头。”
她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些怜惜和不舍,微微泛红的眼睛,盯着这待嫁的姑娘,充满了怜爱。
不知道是在看陈欣,还是在看二十多年前的白晓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