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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望舟侧头重新端详起文相逢。他最初以为她不过是个女使，甚至方才听她言语，似乎还目不识丁，如何能对他的新政提出这等一针见血的问题来。
姚望舟起身向文相逢拱手施礼：“不知相逢姑娘是何身份？”
文相逢见博学多才的状元郎竟给自己施礼，连忙站起来，一时竟忘记如何回礼。只不断看着自家公子。
沈山水展扇起身，亦笑着看她。
文相逢将大半个身子躲在了公子臂膀后面，才小声道：“我我幼时做过几年乞丐，长大后给东家做工，并没有什么身份。”
姚望舟乍顿，方才微醺的头脑瞬间清醒，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大悟后又徒觉羞愧。
他仰天对着夜色长叹：“新政为民，我却不了解民。不想我自诩读圣贤十余年，空占了个状元的名分，所倡新政不过是身居高阁，不懂民间真实疾苦的空谈。”
他回看向沈山水和文相逢，对二人鞠躬施礼：“姚某惭愧！”
沈山水连忙将他扶起，笑道：“姚先生国之大才，又有安邦之志，他日万民昌盛，全要倚仗如先生这般的新势力量。”
新势力量？姚望舟微阖着头，凝视他。
让身为平民的相逢姑娘给自己作“夫子”，替他“诊断”新政，这沈员外的眼界深度，不是一般人可比。
姚望舟目光灼灼，凝视沈山水：“沈员外不是一般人。”
沈山水移开眼，摇头浅笑：“姚先生谬赞了。”
姚望舟执起案桌上一杯佳酿一饮而尽，顿觉神清气爽。
他道：“沈员外今夜之佳宴，姚某感恩一辈子。”
他提袍站起身来，和沈山水二人告别。
姚望舟将目光从沈山水身后移到文相逢身上，走近过去，低头温声问她：“相逢姑娘，贵姓？”
文相逢学着公子以前跟人对谈的说辞，小心回道：“免贵，姓文。”
“文相逢，好名字。”姚望舟笑道。
还欲再问，面前的丫头已经被人拉在了身后。
沈山水一张笑脸朝他：“姚先生家中妻室，一切安好？”
姚望舟讶异他为何突然询问起自己的爱妻，顿了顿，反应过来后连忙笑着解释：“沈员外莫误会，我只是对相逢姑娘的经历有些好奇。”
沈山水捏起文相逢的手，对他道：“她不过是众平民中的一个，姚先生不必多做探究。”
姚望舟了然，笑着点了点头：“姚某先行告退了，明早还要启程回县，给家中爱妻报喜。”
沈山水点头：“姚先生慢走。”
正转身之际，又听到背后一个声音唤道：“姚先生。”
文相逢被沈山水牵着，对他认真道：“您是个良臣，百姓会爱戴您的。”
姚望舟目光流连在他二人身上，江面的烛火打了上来，给他二人裹了层淡淡的纱衣。
他郑重微阖了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