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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退后半步便要躬身施礼，却被文亦苏拦住。
文亦苏拿一副早就看清的眼神瞧他，微无奈摇摇头浅笑：“方才小晋王与你部下唱的这场双簧，文某若还看不出来，僵着不出来，怕你这场戏还要再演下去，倒是耽搁了时间。”
“这……”宋灏有些不好意思地豪爽笑了起来：“竟是被文先生看出来了。”
“你这戏，连我家相逢也能看出来。”文亦苏微笑看向文相逢。
后者轻抿嘴：“晋王方才对将士们训话，语调过于……”
“浮夸是么？”宋灏笑着接过她话。
他收好神情，对文亦苏二人凝重叹息：“实在我身旁这几个皆是武将，若让他等人上战场厮杀还行，但若让他们坐镇后方指点战局，却是不能让我放心。阻拦辽军事关重大，我不能将指挥大权轻易交由他人。”
“文先生……”
“小晋王无需多言。”文亦苏缓缓打断他话，神色毅然：“抵抗辽军，不止是晋军的职责，更是每个宋朝子民的责任。文某前去，乃是义不容辞。”
文相逢站在他身侧未说话，纷飞烟火狂吹得她额间发丝飞腾，但她眸间的眼神却透露着和文亦苏一模一样的毅然。
时间紧急，宋灏点了两个将军作为文亦苏的副将，立即有一小批兵士动作迅速地筹备好人马。
战场上兵戈喧嚣声不断，时有烧灼的烟尘卷夹着雪花吹打在每个人身上。
文亦苏脚步沉重却速度地走到兵士给他准备好的一匹战马前，回身望向后面一众给他送行的宋灏和文相逢。
相逢站在他旁侧，本欲也向宋灏告别，却不想文亦苏侧身面向她，垂头望着她，语气低柔：“相逢，你守在这里，等我回来。”
文相逢一愣。
她微摇着头，去抓他手，被他反握住。
“等我回来。”文亦苏凝视进她的眼里，嘴角扯开一个令人十分安心的笑容。
可文相逢一点不觉安心，被他紧握在掌心里的手突然不可控制地颤栗起来。
辽人是什么样的，她见过。前线有多危险，她亦能预测得到。
但她明白他的用心。
自己跟在他身侧，只会让他分心，以至于添乱。
文相逢最终垂下眸去，不哭不闹，安静地轻点了个头，忍住哽咽：“好。”
文亦苏将她头顶的帽檐细心拢进了些，拉着她向宋灏行礼：“小晋王，相逢，和城内文某的胞弟安生，就拜托费心了。”
宋灏急忙行了回礼，神色郑重：“文先生放心，本王定会保全他们平安。”
文亦苏点了点头，看着文相逢，轻缓的声音飘在寒风里：“走了。”
“公子，切记小心。”相逢手指紧紧捏着他的，来回数下：“我们……等你回来。”
她声音不着痕迹地落在“我们”二字上，随即依依不舍地放开。
文亦苏心情复杂，倒并未留意这两字。他看着她隐忍着留恋的神色，不由得起了一阵心痛和自责。
相国寺那次，也是这般，将她弃在战后，让她忍受这种煎熬的等待。
他回身跨上马，最后和相逢神情对望一眼。
他仰头望向东边被浓云遮蔽的天角，似起誓般重复道：“不出七日，你看那日升七次，我便回来了。”
嗯。文相逢跟着他的马匹走了数步，认真点了头。
他扯着马绳，嘴里轻喊了声“驾”，领着两个副将和一群兵士冒雪而去。马蹄扬起一片雪水，风驰电闪，很快消失在远处雪雾里。
文相逢站在原地，直到马队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
她就那般静静站在风雪里，双手轻轻搭在自己的小腹上，战火扬起她雪白的衣袍角，飒飒簌簌地奏着一曲无言的离别曲。
宋灏并没有去打扰她，细心安排了四个护卫跟在她身后。
几个人身影肃穆地站在雪地里，融进城外一片连天烽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