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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早知道华佗会这么说,他也知道,华佗说的话有道理,医术是一门实验性的技术,只有四方游历,不停的接触新的病例,才能更好的提升自己的医术。
但吕布也知道,华佗这个时候已经集天下各家之所长,医术已经大成。而且华佗这样子游历天下,总归是一件危险的事,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让他的医术失传,那可真是天大的遗憾了。
吕布也没有强行挽留华佗,他将黄金塞到华佗手里道,“既然先生不愿意留在青州,吕布自然不敢勉强。但吕布听闻先生著有一医书,名唤《青囊书》,还请先生留下,吕布愿以百金相购,令人抄写千册万册,传于天下。以令天下之人,从此不为疑难杂症所困扰。”
华佗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他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把他的医术,医书完整的传承下去。
立德,立功,立言,人生之三不朽也。
他的毕生所学,都被他记录于《青囊书》中。
但是他也知道,要将此书传承下去,难度有多大。天下人读书识字的本来就少,医术在读书人眼里,又不是可以通过书本来传承的技艺,根本没有人愿意去推广他的书籍。
古往今来,流传下来的医书,都是《黄帝内经》,《淮南子》一类,作者本身都是大人物,有大财力,甚至是官府主动推广的。
现在吕布愿意推广他的医书,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喜讯。
吕布学究天人,所想也与那些浅薄的读书人不同。
那些读书人总认为书籍传播的只能是思想,但他认为,书籍不但能传播思想,技艺也是可以通过书籍来传播的。连蒲氏打铁的技艺都可以总结成文,为什么医术不能总结成书?
后代的医者光读书当然不行,实践才能出真知,但是一边行医一边借鉴前人的医术,不是更能事半功倍吗?
华佗郑重的拜谢吕布,激动的说道,“若温侯能够让我的《青囊书》流传于天下,一是造福于天下,二是于我华佗有天高地厚之恩,华佗愿结草衔环报答温侯,又怎么敢再收温侯的黄金?”
华佗很自信自己的医术,要是《青囊书》能够问世,一定会造福于天下,他完全用不着谦虚。
这个时代的作者,无论内容是写思想,技艺,天文,军事,都是为了立言,没有人是为了钱财,基本都是亏钱才能让书传下去。(作者很惭愧,写成这样都能拿稿费,华佗这种书却因为无钱推广成为孤本而毁于一旦之后再无流传)
吕布推广华佗的书,还要给华佗钱财,这让华佗如何敢受?
吕布笑道,“先生莫急。吕布有两件事相求。第一件事,请先生在青州逗留几天,为我青州的官员们诊治诊治。第二件事,请先生带几名到十几名徒弟,随先生一起游历四方。”
吕布知道,真正厉害的医生,就算患者没有任何不舒服,也可以看出患者的病来,当年扁鹊见蔡桓公就是如此。
他知道属下的官吏们,或多或少都有问题,尤其是陈登,吕布知道他一定是有病的,幸亏吕布一直在提醒他少吃鲜鱼生鱼,吃鱼一定要煮熟,他才活到了现在。否则按上一世的轨迹,他应该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但他当年吃的鱼带下去的虫,也一定还在身体里。像他这样身有隐疾的人,都需要华佗来诊治诊治,排除隐患。
否则以后真发病了,治疗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而且也不见得再能找得到华佗。
至于第二件,光有医书也不行,华佗的技艺不但要通过医书来发扬光大,也需要也更多的徒弟来直接学习他的医术。
华佗不但医术惊人,教徒弟的本事也很好,是个非常有方法的老师,他的弟子,也都成了名医。
而且各路诸侯各路强贼对华佗也算客气,所以华佗游历天下,最大的麻烦不是各路诸侯,而是那些小贼子,如果有十几个人跟着华佗,他的安全也能得到保证。
要不是怕人太多,华佗无法一一教授,降低了这些徒弟的吕布恨不得给华佗塞几十上百个弟子。
吕布接着说道,“先生游历天下,又收入甚薄,这些黄金,正是先生与弟子们行遍天下的盘缠,还请先生不要推辞。”
华佗心中极为感动,吕布这是真的非常尊重他的医术,想尽办法想让他的医术能够流传下去。这让他更加觉得有些话要讲在前面,他开口道,“禀温侯,华佗游历天下,四海为家,温侯想让属下医官学会医术,只怕很难。日后我去了益州,西凉,交州,离青州万里之遥,您的属下,很难再回您麾下效力了。”
吕布不禁莞尔一笑。
交州也好,西凉也好,哪处不是大汉国土,未来都会统一。
再说了,吕布也从来没有觉得,神医们都必须为自己效力,只要能造福天下,在不在他麾下又有什么不同?
吕布笑着对华佗说道,“先生不必介怀,吕布只希望先生妙手回春的医术能够传承下去,造福大汉子民千千万万年,这些愿意追随你去游历天下的医生,都是无家世之累的,他们都愿意成为你一样,医术高超,医德高尚的医生,将你的医术发扬光大,去大汉天下各处生根发芽。
吕布从未想过让他们学会你的医术后,一定要回青州为吕布效力。”
听到吕布这么说,华佗一愣。
再然后,他的眼眶一红。
从未见过世间有这般人。
他见过这么多人,其中也有很多大人物,这些人对他都很客气,但是,他们都只是请他看病。看完后,付礼金让他离开。
也有很客气的诸侯,欣赏他华佗的医术的,想重金留住他,让他只为一人,或者一家治病。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吕布这样,尊重他的医术,不强留他治病,却想办法推广他的医术,甚至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