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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维东向后坐了一些，事不关己，他很乐意看到这样的争执。
“杜书记，苏市长，我主管文教卫工作，很清楚宋州的教育状况。在杜书记的带领下，宋州这些年的经济取得很大的发展，学校的硬件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跟发达地区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
说到这里庄增波停下来，扭头看了一下杜志明，见杜志明微笑点头，便继续说道：“教育是百年大计，老师是根本，没有一个安静舒心的环境，老师们哪有心力投入到工作中去？我们的硬件本来就不好，吸引不到足够优秀的师资力量，如果再施行这个方案，会引起教师队伍的震动，对教学质量形成坏的影响，因此，作为主管副市长，我不同意这个方案。
我建议，教育局还是要把工作重心放在吸引优秀教师，以及防止学生外流上来。我做过一个统计，去年我市高中生外流高达上千人，而且全部都是成绩优秀的学生，如果能卡住外流渠道，我市的高考成绩就能上一个档次。”
庄增波的发言条理清晰，符合现实，说得众人不断地点头。苏文媛微微一笑，心想，这种质问，在自己的射程之内。
庄增波发言完毕，苏文媛开口反问道：“庄副市长，堵不如疏，李冰父子早在几千年前就用事例证明过这个道理。怎么堵，人家又没有违背国家的学籍制度，难道我们宋州用行政手段去干预吗？就算市政府下达行政命令，阻止学生外流，别的地级市怎么看我们，所有的地级市都这样操作，那不是乱套了，省委省政府难道会坐视不理？
其次，关于优秀教师的问题。市教育局长牛凌曾经四处托关系，从省城甚至京城挖来不少资深教师，我们宋州留住了吗？我们不缺乏人才，是我们留不住人才！我举个例子，三十六中的班主任老师马忠，毕业于金陵大学，硕士学历，教学工作兢兢业业，成绩远超其他班级，而且每年都在国家级刊物上发表教育学论文，结果呢？连个职称都解决不了。三十六中的校长为了压制人家，搞什么投票！人性险恶啊，马忠老师每次投票都因为自身过于优秀，被众人投出去，这合理吗？
同志们，我说句难听点的话，如今宋州教育快成了闻一多先生笔下的《死水》，没有竞争，没有活力，都在搞关系，熬资历，如此环境，拿什么留住人才！”
苏文媛的反问更加犀利，而且拿出了具体的事例，庄增波并没有惊慌失措，慢条斯理地问道：“苏市长，现在学校已经开学了，临阵换将是大忌，一个操作不当，岂不是耽误了全市学生一年？还有，一中那样的百年名校该如何保持校风，要知道，中学校风对一个学生的影响，甚至比大学都重要！”
“看起来庄副市长并没有仔细研究我提出的方案，方案通过后，也并不是马上实施，而是先宣布调研结果，告诉全体师生和广大市民，宋州的教育改革开始了。想要在宋州教育界立足，就要有真才实学，我们宋州不养闲人。
庄副市长说到的名校问题，同样是没有仔细看方案的结果。我们把三分之一的流转名额下放给各个学校，由校党委决定老师们的去留。哪个学校连续三年不出成绩，我们直接调整校领导班子。”
庄增波正准备继续反驳，猛然看见杜志明微微摇了摇头，马上闭口不言，用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旁边的乔维东见庄增波吃瘪，惊叹苏文媛言辞犀利的同时，禁不住有些幸灾乐祸，姓庄的就这点能力，还想着抢我常务副市长的职位，真是痴人说梦！
对面的孙夏雷心中暗想，苏文媛已经是正厅级干部了，怎么还纠结于言辞的犀利而不知道布局造势的重要性呢？看似你占尽优势，只要杜志明拉偏架，就说你的方案不合理，你辛辛苦苦做出来的额方案那就是废纸！看来指望苏文媛能斗赢杜志明有点不太可能，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利益最大化呢？
斜对面捏着手指发呆的纪委书记赵传年，也对苏文媛的表现很失望，苏文媛举的例子说服力很强，但如同扫射，会得罪很多人。赵传年隐隐觉得，庄增波的发言，其实就是杜志明布置的语言陷阱。
唉，苏市长在政治上还是太稚嫩了呀！自己以后不能跟苏文媛靠得太近，她的不成熟，很容易影响自己温水煮青蛙的布局！
“苏市长，我有一点疑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政协主席赵其打破了平静。
“赵主席请讲！”赵其主管过教育系统，苏文媛很期待他能查漏补缺，帮助自己完善这个改革方案。
“是这样的，经我手引进过不少外地的优秀教师，当年都是各个学科的佼佼者，但知识迭代很快，教学大纲也是一再调整，这些人兢兢业业为宋州教育奉献了这么多年，如今落伍了，苏市长为他们考虑过吗？”
不愧是老油条，问出来的问题表面上充满了人情味，实则阴险至极。
自由竞争？好像是宋州负了这些没有功劳只有苦劳的奉献者。
为他们预留岗位？那每学年流转三分之一老师的方案还有什么意义？
在众人眼中一直德高望重、与世无争的赵其突然一击，让苏文媛一时间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教育局长牛凌见形势不妙，举手示意，没等秘书长俎清江同意，就从靠墙的位置站起来说道：“赵主席，其实这个问题也容易解决……”
“容易解决？那你这些年在干什么？”没等牛凌说完，赵其就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牛凌很不服气，却也不能当面顶撞市政协主席。苏文媛只能选择实话实说：“赵主席，我以为真正有能力的，现在已经走上了领导岗位，就算不是行政岗，在各个学校也是业务尖子，那些得过且过的老同志，该流转的也要流转。”
“哦，那我问你，苏市长，你刚才提到的马忠老师，他属于哪一种呢？”
是啊，马忠老师属于哪一种呢？如果不改革，等他的热情耗尽，心如死灰，大概率也会成为一个学界的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