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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伯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攸,一身布衣、寻常容颜,大街上随便抓一个都比她更像王妃。
阿木并不解释迟到的缘由,他知道无论如何解释,云攸都免不了一顿责骂。琅伯这是要给王府新人一个下马威,没有背景的王妃地位还不如一个下人。
“王妃速去西厢房沐浴更衣,多用些沉香祛异味,王爷身子单薄,经不起污秽之气的熏戗……”
琅伯话未说完,阿木已匆匆领着云攸去了西厢房。屋内熏香烟雾缭绕,半人高的木浴桶升起腾腾的水气。
云攸沐浴更衣完毕,大红嫁衣衬得她的脸越发绯红。她感觉自己像一块抹了一层又一层香料的熏肉,在床榻上等待被享用,真是如坐针毡。
不过,对今夜洞房的期待,让所有的不适和委屈烟消云散。信女新嫁,深情缱绻,骏郎良辰裘被暖,贤妻幔帐动若摇。霓裳锦袖拂凝脂,粉颈香腮送娇香。
倏忽,云攸不禁羞红了脸,滚烫滚烫的。
“咚咚”阿木叩响房门,带着试探的口气,轻声说:“王妃若是乏困,今夜就先就寝吧,下官在外守着,有何吩咐尽管唤我……”
云攸以为是夫君来了,猛地站起身,兴奋地原地转圈。等阿木说完后,怔怔地立在原地,望着阿木的影子,眼眸中满是悲戚。
她嘴唇轻启,几度欲开口问些什么,却又怏怏坐回去。
阿木抱着佩剑,坐在门槛上发呆,一想起昨日周卿颜的话,顿时头痛欲裂。
“其实王妃爱慕的人,是本将军。她曾在废城疆场上救过我的命,吾不忍逼迫他嫁给王爷,所以吾谎称自己是麟王,她亦以为嫁的人是……”
周卿颜此话一出,阿木瞬间思绪阻塞,只能靠掰手指梳理清楚他话里的人物关系。
“将军冒充王爷?”阿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王妃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才会被将军诓骗至此啊!”
阿木像是掉入了陷阱一般惊慌失措,他知道周卿颜把这个秘密告诉他,意味着他成了周少将军的同谋,要绞尽脑汁一起诓骗王妃……
可他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孩子,只会与冰冷的兵器打交道,这,这也太难了!
当他听琅伯说,王爷亦不在府上,今夜那个埋尸女恐怕要独守空房……
阿木望着暗黑的天幕,在心中呐喊,苍天啊,那两个男人娶回来的娘子,为何让我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守着,苍天啊,让我回疆场去吧!
苍天似是听见阿木的呼唤,“砰砰”响起烟花炸裂的轰鸣声。
烟花在东宫的上空,绚烂绽放,不知太子妃的脸上是否也有绚烂的笑意。
阿木眼中有些湿润,今夜,几人欢喜几人愁。
朦胧的泪光中,三个身影缓缓靠近。
一个嘴角长者疣子的老嬷嬷,领着两个宫女摇摆着臀部,扭到阿木跟前。
“老奴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监察王爷王妃洞房事宜,开门吧……”老嬷嬷阴阳怪气地说,一挥手,两个宫女冲上前伸手要推门。
阿木冷哼一声,拔剑一挥,两个宫女被吓得后退几步,躲在老嬷嬷身后。
老嬷嬷猛地盯住阿木,咂着嘴道:“皇后有令,麟王子嗣,关乎国之安危,王爷须当不辱王命,老奴在此守着,待洞房结束,为王妃验身以复王命。”
嬷嬷语气中的那股逼人之势不减反增,云攸也听得真真切切,这哪是夫君说的“怠慢”,这分明就是羞辱。
众目睽睽之下洞房,这是什么狗屁破规矩……
“王爷王妃已有子嗣,我今天认他们做干爹干娘了,我就是子嗣,你且回去复命吧!”阿木满眼戏谑地说,手中的剑向上提到嬷嬷的嗓子眼上。
嬷嬷气得跺脚,她身边的一个瘦高个婢女反而泰然自若。
“皇后娘娘还说,若麟王不愿为国略尽绵薄之力,从明日起,一切吃穿用度和汤药全部免了,听说麟王身体……”婢女屈膝回禀,恭敬而镇定。
“砰”一声,门豁然打开,氤氲烛光里,迷离恍惚之间,两个缠绵的身体只覆着一层薄纱。
男人的脸埋进女人的锁骨里,完全看不清男人的模样。
两人胸贴着胸,腹依着腹,亲密交缠,难舍难分。呻吟声时而急时而缓,如溪流,似风动,温润如四月的暖阳。
“演完这场戏,我定负荆请罪!”周卿颜声如蚊蚋,旁人看来,两人一副窃窃私语、耳鬓厮磨的模样,仿佛沉醉其中。
阿木骤然目睹少儿不宜的场景,慌忙闭上眼睛,转身挡住面前翘首踮脚的三人,
“砰”一声重重地关上门。
“嬷嬷可以回去复命了!”阿木怒火中烧,毫不客气地拔剑相向。
三人向后躲闪,踉跄两步差点摔倒,嬷嬷唰地撩起衣摆,领着两个婢女狼狈地逃走了。
云攸眼角噙着热泪,直勾勾盯着男人的眼睛,她的身体僵直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心也随之冻住。
周卿颜拽起大红喜被,紧紧裹住云攸瑟瑟发抖的身体。
噩梦般的洞房,屈辱的蹂躏,荒谬的监视……云攸隐忍的怒火终于释放出来。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周卿颜落寞的脸上,显出红色的掌印。
周卿颜一动不动地承受着女人强劲有力的拳头,每一拳都有意避开他身体上受伤的地方。
周卿颜心疼云攸的手,突然从床侧的毡靴里拔出一把匕首,塞进她的手中。
“用这个,更解气!”周卿颜闭上眼,俯身把壮硕的胸膛靠近云攸的手。
云攸正发愣时,门外传来琅伯急促而焦灼的呼喊:“阿木,速速去寻将军,救救王爷,他快要被打死了……”
悲恸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哭腔,云攸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刹那间,周卿颜已经穿上白袍,敏捷而又轻盈地跳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