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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栾妈妈这么一说,柳月蝉也激动的泪光莹莹。
“这瓶子原来是为老太太贺寿所用?妾实在是三生有幸。”
沈老夫人将那瓶子举在手上细细打量。
“……你这‘蚂蝗绊’做得甚好。手艺精湛不说,更难得胆大心细,竟能将这些并不平整的碴口,对得整整齐齐。”
“便是老锔瓷匠,碰到碎成这样的,也未必敢上手。别看你生得柔弱,心底下倒有一把子狠劲儿。”
因锔钉形似蚂蟥,故此瓷器上的锔钉便被称为“蚂蝗绊”。
锔瓷手艺好的,不仅仅能将“破镜重圆”,更能利用锔钉将原本颜色单调的瓷器,增添许多色彩和灵动。
听得老夫人赞许,柳月蝉趁机又是双膝跪倒。
“当年侯爷买这个瓶子为老太太贺寿,老太太舍不得靡费便未曾接受。如今侯爷已经溘逝,侯爷对老太太一片小心可悯;”
“况且这个瓶子就算曾经靡费,但是如今已经破碎,便再不值那些银子了。妾斗胆跪求老太太现在接受这个瓶子,以慰侯爷孝母之心……”
柳月蝉一番话说得沈老夫人也有些红了眼圈儿。
“是啊,管这瓶子值多少银子,却总归都是他一片孝心罢了。我当年对他也是太过严苛,这也不准,那也不行的,却忘了他只是我的孩儿啊……”
“怎么都没想到,有一日他竟走在我前头,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现在便是怎样后悔,怎样想叫他回来,却也都已经来不及了。”
栾妈妈等几个抬轿的婆子都已落泪。
老夫人自己忍着眼泪,指尖轻轻摩挲过瓶身。
“好孩子,你这补起来的不是一个瓶子。你补起来的,是我错过的、我儿那一片孝心啊……”
柳月蝉悄然松一口气,面上却是珠泪轻落。
“没想到妾还能有如此福分。都是侯爷在天之灵冥冥之中的嘱托,才能让妾今日在祠堂门口得遇老太太。”
“也多亏世子爷他相信我,鼓励我。我本担心自己这点雕虫小技,怕会补不好这个瓶子;是世子爷说我一定能行……若没有世子爷,我也补不成这个瓶子。”
她含泪仰头,“现在想来,必定是世子爷也记得这个瓶子当年的用处。这瓶子上便寄托了老太太、侯爷、世子爷三代的情意。”
沈老夫人便也是含泪点头,“好孩子,你且起来吧。过来,到我身边儿来。”
菀笙忙了一天,刚坐下来吃点果子。
空山便急急走进来,凑在菀笙耳边悄声报:“……今儿老太太带柳氏进祠堂了。”
菀笙也是一愣,“几时的事?”
手里的藕粉桂花糕扑簌簌落下些苍白的屑子,像雪。
空山道:“就是白日里,晌午刚过。”
“她是觑准了奶奶这些日子忙,分不开神,她便钻了空子去。”
菀笙最初一瞬的惊愕之后,便也很快平静了下来。
她慢条斯理地,一口一口将吃了一半的藕粉桂花糕吃完,接过竹喧递过来的巾子净了手才道:
“我倒是早知道她会奔着老太太去,只不过没想到她这么早。”
竹喧便是一怔,“奶奶怎知道的?”
菀笙淡淡一笑,“与人争,便总得知己知彼。她柳家过去十年的经历,都被湮没在西凉的风雪之下。但好在,柳太傅十年前,乃至更早的旧事,京里还有人记得。”
竹喧满脸好奇,“奶奶快说说!”
菀笙悠闲道:“我不过是托你们琛五奶奶的父亲——户部许主事,去跟朝中老臣同僚们打听了一下柳太傅早年的情形。这便听闻柳太傅早年艰辛,连进京赶考的盘缠都没有。无奈之下便去南平郡王府当了西席先生。”
“南平老王爷爱重他的才学,不但不让他再当西席先生耽误赶考日程,而且还亲自包了两大封银子送他,助他车马船资以及进京花用。”
“故此后来他殿试高中,便将南平郡王府看作恩公。”
空山便也点头,“原来柳太傅跟南平郡王府还有这样一层旧情,怪不得柳氏会到了老太太跟前。”
她说着却也浮起疑色,“不过从前咱们在宁国公府的时候,倒从来都没听人提起过。仿佛京中世家倒不大知晓这一桩旧情似的。”
菀笙便也轻叹口气,“还不是因为当年南平郡王府卷入过先帝夺嫡的漩涡里,险些削爵么。老郡王便也不愿连累旁人,与朝中大臣尽都断了往来,连同所有的旧事都抹掉了,也不让人再提起。”
“幸好后来先帝不计前嫌,荣登大宝之后依旧珍重天家这一家子骨肉,没追究南平郡王府。这才没让咱们侯府也受牵连去。”
空山便冷笑:“这么说来,当年这桩旧事,柳太傅是不与外人说,却还是告诉了柳氏的。”
“想那柳氏是十年前随柳太傅去的西凉,那时候她也才十五、六岁,难为她这些事竟也记了这么些年,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柳太傅这也算一笔草蛇伏线,灰延千里了!”
菀笙听了倒笑,“你是说,柳太傅早就算好了,柳月蝉会有进了沈家这一步?”
“可是十年前,他却是带着决绝之心去的西凉,已是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准备。”
空山虽说无法反驳,不过却还是摇头。
“我虽说从未见过那柳太傅,可是从柳氏的言行所为里,我却总觉得这位柳太傅一定更不简单。”
菀笙静静听着,便也收了笑,垂首细细想了一会子。
“你说得对,你今儿的话我记下了。”
“我虽说心下也有疑窦,只是暂且说不清那柳太傅在埋着什么伏笔。须等时日,也许一切便能浮现出来。”
竹喧道:“婢子心下倒有些好奇老太太的想法。”
“既然南平郡王府自己抹平了旧事,且老太太是已经外嫁了的姑娘,要是老太太自己不想认,她完全可以推说不知道就是了。”
菀笙轻轻拍拍竹喧的手背,“你个小机伶鬼儿,说得好。”
“我也觉着是老太太肯给她机会的。老太太的心思,的确值得咱们细细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