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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随后出来在两人屁股踹了一脚,美其名曰被押入,这下不怕了。
范永斗和掌柜苦笑,但在后院还是规规矩矩没有抬头,虎子直接把两人带到书房门口就走了。
两人缩着脖子在门槛边恭敬站立,一盏茶、一炷香、一刻钟、两刻钟都没有反应…
书桌不在对门方向,所以朱鼎顺无声看了他们很久,他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两人应该以为这里是等候室,等着通报呢。
“范掌柜在等通报?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两人猛得一抖,范掌柜回头,看到坐东朝西的大书桌后一个年轻人,一身劲装,肤色黝黑,眼神特别,正对着他们微笑,回过神来忙不迭下跪,“草民拜见奉国将军。”
范永斗也跟着下跪,双膝匍匐的那种下跪,朱鼎顺看一眼,把手中的书一扔,“范掌柜可没有在塞外好谈话呀。”
“不敢,奉国将军当面,草民不敢放肆。”
“守规矩是对的,可守规矩成不了事。朱某若不是放肆,不会有自由身。可正因为别人守规矩,朱某才能迅速收拢人心做大。若都像朱某这样不守规矩,天下早乱套了。”
掌柜不知道怎么接这话,范永斗还没经过介绍,按规矩他也不能开口,朱鼎顺起身坐到正位。
“朱某讨厌守规矩,但朱某永生永世都会感谢守规矩的人,是他们让朱某有空子可钻,是他们让朱某可以成事。起来吧,以后见到我不要下跪,边墙内外都不需要。”
两人再次匍匐一下后起身,掌柜虚请着范永斗,“将军,这是鄙号东主,范氏永斗。”
范永斗马上躬身,“范氏商号永斗,拜见奉国将军。”
“一个小乞丐,有什么可拜见的,两位坐吧。”
两人微微躬身答谢还礼,一排四个椅子,范永斗坐到了最外面,沾了半个屁股,掌柜直接站到身侧。
严酷的贵贱差距,朱鼎顺叹气一声,商人是贱籍,其他衙门可能敢坐到第三个,皇家王庄最后一个是极限。
“来人,奉茶!”
护卫给两人各自放下一杯,朱鼎顺则喝一碗白开水。
“好茶,龙风团饼极品贡茶,色泽清澈,香气温和,齿颊留香,感谢奉国将军款待,草民受之有愧。”
一听就价值不菲,喝开水的朱鼎顺撇撇嘴,若王庄什么东西未动的话,茶房绝对在列,他自己根本不喝茶,去其他地方也是有就喝一口、没有就没有,从来不讲究。
范永斗没想到自己一句恭维的话,奉国将军让他俩到隔壁茶室,把茶估个价,一百多个瓷罐子,有大有小,有粗有细。两人不敢拒绝,挨着看了一遍。
很快返回书房,“禀将军,有些没保存好,大约七万两白银,完好如初的大约五万两。”
“范东家收吗?”
范永斗一愣,“什么?将军请明示。”
“我说你收这玩意吗,七折卖给你了。”
范永斗这次听清了,心念电转已经明白了什么,轻轻摇摇头,“将军,贡茶可以孝敬给大人物,倒卖是找死。其实王庄最贵的不是茶叶,小人路过卧室,看到床幔窗帘都是昂贵的蜀锦,像将军面前的丝面屏风,金银丝混合上等蚕丝,价值约三万两。”
顺着范永斗的手指,朱鼎顺看向一张八面屏风,精致当然精致,印象中工业化的产物,想不到这么贵,难怪代王下面的小宗饿殍遍地。
朱鼎顺托腮没有及时回答,范永斗怕他又冒出其他想法,“将军,小人冒犯,代王二百多年的积累,王庄至少有三百万两的昂贵家具装饰,您卖不了,也没人敢买卖,这是亲王规格的用具。”
“范东家是个实诚人,过来坐吧。”
范永斗,“……”
朱鼎顺脸一冷,“我说过来坐,太远了听不到,以后会常在塞外相见,范东家准备以后也这么交谈?”
范永斗脑瓜仁又快速转了几圈,躬身到右边第一排,“草民冒犯了,谢将军款待。”
“说正事吧,范东家想把财货赎回去?五十万两,就这么甘心?”
“是小人妄图抵抗奉国将军神威,五十万两孝敬是应该的,小人愿代表张家口出塞商号,与将军结个善缘,以后商队过往,还请将军高抬贵手。”
朱鼎顺前几天才和大同府的几位玩过心对心,再次面对这种真诚的虚伪,忍不住笑了两声。
“范东家,我和代王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吗?哦,别说王爷杀我这事,说我回边墙以后。”
范永斗摸摸鼻子讪讪道,“大概知晓,王府护院现在归奉国将军,以后将军为王府走商,同时与边堡守军合作,与其他商号…”
“范永斗,你若不知道我炸了府城城门,若不知道我连夜围了王府,就不会坐过来。生意人谈合作,是不是先得保持真诚?如果不能,范东家可以滚了。”
范永斗脸色一红,连忙起身,抱拳躬身行礼,“草民死罪。”
“算了,现在你还想赎回货物吗?”
“回将军,只要您愿意,张家口一定接着。”
“呵呵,我需要开辟自己的商路,五十万两,练练手也行,范东家以为呢?”
“草民…草民不该妄言~”
“你是想来看看我这个人吧?看的怎么样?有没有合作的潜质?”
“将…将军恕罪。”
“范东家还想告诉我,商路通不通从来不重要,鞑靼人犯边也不重要,就算我把商路做得四通八达,利益不在权力保护下,也是找死对吗?或者范东家想直接告诉我,让我匍匐到实力之下,做个听话吃饱饭的强盗。”
两人快速交流几句,范掌柜看着自己东主冷汗直冒,手指掐着掌心深深的肉印,这是高度的被动紧张。
朱鼎顺突然从主位站起来,回到书桌后面,“范东家过来坐,咱们好好说话,我听听你还有什么筹码。”
范永斗不得不到书桌面前与朱鼎顺面对面,豪商是有钱,在这种没有生命之忧的‘贵人’面前,非常弱势,于是他直接开口道,“将军,草民万万不敢和将军谈筹码。”
“真诚也是筹码,范掌柜在凭借商人的本能做事,万一我赢了呢?范掌柜用多少真诚来与万一做朋友?”
“将军慧眼,小人惭愧,鄙号只有嘴。”
“哈哈哈~我以后合作的对象大概就是范曹两家是吗?曹家有人抬着,范东主是真正的商人。”
“将军谬赞。”
“赞?我这哪是赞,没有立场的商人就没有灵魂,银子的奴隶,钻到钱眼的疯子,这种人死得都很惨,哪朝哪代也不会变。若没有惨死,也会遗臭万年,范东家觉得自己会是哪一种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