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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节奏太快了,两人没想到会被朱鼎顺完全牵着走,连女孩都没有反应过来。
张之极沉默了一会,沉声问道,“你怎么看出来,黑云龙在宣府都控不了局?”
“大势,贵人们没见过,但又一直存在的大势,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张公子反正闲得很,可以好好见识一下。”
“怎么见识?”
“张公子贵为小公爷,有没有胆子到塞外走走,不要痴迷于在大明境内面对平民百姓保持虚妄的高贵。”
“呵呵,激将法,幼稚!”
朱鼎顺再次笑而不语,女孩突然开口说道,“你一定能取胜?”
“当然,易如反掌。”
“为什么?”
“因为我够狠,够正义,为大明天下。”
“你觉得我们兄妹俩会相信这种鬼话?”
“这是正义?怎么在贵人眼里成了鬼话?一往无前的绝对正义,为了天下百姓的生命,为了承载文明的千家万户传承,死几千几万人,不算什么。”
兄妹俩僵硬扭头对视一眼,内心的齐齐纳闷,皇家的疯子?
朱鼎顺又喝了一口水,叹气一声,“小公爷,实不相瞒,朱某是不想活的,实在是太无聊了。可就是死不了,每次杀人都很顺利,抢劫也很顺利,冲锋的时候箭矢都躲着我。三个月前差点死了,还有人替我挡枪子,几天前又觉得自己快死了,这马上又治好了,搞得我不做点大事对不起老天爷。”
张之极眉头紧皱,在京城的圈子里人人抬着,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抽筋拔髓的谈话方式。
女孩轻咳一声,“奉国将军,你想做什么,觉得自己有绝对的正义。”
“灭杀阿苏特部,逼永谢布小部落靠向哈喇慎白彦台吉,然后降服哈喇慎。”
兄妹俩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甚至对阿苏特部也很陌生,对永谢布的称呼也很陌生。
永谢布,或者说永绍卜,两百年前忠于北元大汗的一支大部落,巅峰时十个部落,土木堡之变后,永谢布被瓦剌人迁走大部,后来经过达延汗、俺答汗的两次揉搓,只剩下现在的三部,阿苏特部、哈喇慎部、以及其他小部落。
阿苏特部只有四五千人,与大明朝不接壤,距离长城最近也在正北五百里,但他们保持了自己的独立。
哈喇慎最大的白彦台吉只有一万人,明人普遍把蓟镇北面的所有鞑靼人称呼为哈喇慎,其实不是,必须把其他小部落单独说一遍,是因为他们既不服阿苏特部,也不服哈喇慎,几十个大不过两千人,小不过几百人的部落,在蓟镇长城北面的大山里玩躲猫猫,活的自由自在。
朱鼎顺为两人解释了一遍现在的永谢布,张之极把桌上的茶杯推到一边,“奉国将军,咱们先不说你是强盗,也不说你是宗室,咱就说,你想在塞外干嘛?别说商业这种小事。”
“控场呀,皇权的延伸呀,不花费大明一钱一厘银子的控场呀,这不就是你们所求吗?”
张之极认为自己听了一个大笑话,被逗笑了,轻蔑笑道,“控场?你倒是敢想。”
“小公爷,你的这思维不行,老公爷会失望的。这天下虚虚实实,每个人都是棋子,上位者当然需要棋手的思维,更得有棋子的觉悟。”
“奉国将军在骂人?”
朱鼎顺挤挤眼,算了,这公子哥不如老东西们好玩,跟不上趟,仰头闭目叹气一声,“小公爷随意吧。”
“你…”
女孩一下按住他大哥,“大哥,他是说把武力和财力分离,阴暗以长城为界。他猜到我们猜到他会对付哈喇慎,他也猜到我们暂时不与他对战,他甚至认为哈喇慎成不了气候,谁支持也没用,人多也没用。这样他就像钉子一样落在塞外,也不需要多少人,阿苏特部四五千人能站稳,他有宣大支持,更加可以。”
朱鼎顺眼神大亮,这女孩可以呀,高门权贵的教育很有意思,张之极大概是做禁卫太久了,没有及时适应权力的博弈,这女孩则可能是内府听多了博弈之事,思维不受限制。
张之极回想了好半天,终于把朱鼎顺拐弯抹角的话串联起来,依旧不太相信,“张某倒是明白哈喇慎永远不可能做大的原因。奉国将军,塞外讲究的是实力。”
“这很好解释,战争打的经济。最近我发现,塞外养活两千骑军最佳,多了累赘,少了不够突袭,再加上两千步卒就可以,这些人打完可以立刻补充,鞑靼人可没得补充。”
“四千人?我怎么听着不敢相信?”
“朱某是说四千兵,不是四千人,兵贵在精而不再多。”
“呵呵呵~你小子鬼精的很呀,猜到朝廷和贵人能接受的极限。”
“小公爷啊,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就是现在的你。看过西游记吗,朱某现在就是美猴王,你就是仙界来的太白金星,咱们跳过美猴王做弼马温这场戏,否则容易逼人大闹天宫。”
公子沉默了一会,阴恻恻一笑,“有点意思,但你骂的再难听,张某也不信你是单纯的为大明利益考虑。”
“谁说我单纯为大明?朱某是不想回宗室聚集的王庄混吃等死好不好,那不如直接弄死我。想在外面,当然得有在外面的价值,没有任何价值,大明任何人都不会允许宗室到处乱转呀。”
张之极一瞬间完全相信了他的话,因为对方说的真情流露,的确,把一个聪明人关在一个小村子一辈子,那真是生不如死。
向聪慧的妹子看了一眼,她低头不语,显然也接受了这个解释。
“好吧,奉国将军有合作的潜质,那我们…”
“错,谁和你们合作,朱某永不与勋贵合作,你们是皇权的一部分,朱某可不是,我是强盗,不要搞错立场。”
张之极大恼,气自己说‘实话’,气这个奉国将军不要脸,深呼吸几下,淡淡地道,“奉国将军,是时候证明你的眼光和手段了。”
“我已经展示完了,是你们该上实践教育课了。”
张之极再也忍不住了,顿时起身大叫,“奉国将军,你欺人…”
朱鼎顺猛得伸手,制止他的咆哮,“小公爷棋力怎么样?”
张之极,“……”
“听说贵人家里的继承人,弈道是必修学业,小公爷大概弈道不低,我们今天下九局,小公爷若能赢一局,朱某甘为走狗,太白金星下界一趟,也得交差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