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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谈这些也无益,还是回到咱们现在紧要关注的两件事上来吧——一是从烛世教那边而言,他们将这种物质导入人体是何目的;二是从裴少侠你切身安危而言,这物质对你有何影响。”邢栀道,“头一件事也正是荆大人所担忧之处,他担心你会通过这物质受烛世教控制。”
裴液沉默,这确实是合理的疑心,只好实事求是道:“我目前还没有感觉到。”
荆梓望冷声道:“时机未到罢了。”
邢栀道:“也许。但根据现有信息来判断,那‘葫芦’进入你体内之后,并未有过质的变化,所以我们可以仍然以‘龙舌’的性质来推断它。”
“龙舌的性质……点选、唤灵、吞噬。”裴液思忖道。
“不错,所以我们可不可以推断,烛世教这个仪式的目的,就是制造活的、能自主行走捕食的‘人形龙舌’呢?”
裴液一缩瞳孔,荆梓望更是眯起了眼看着他,那种压迫感又逼近过来。
“稍安勿躁,荆大人。”邢栀道,“首先这只是猜测,其次即便这猜测为真,也不意味着裴少侠就是我们的敌人。”
“何意?”
“因为我认为这些‘人形龙舌’,拥有完全独立的自由。”邢栀道,“一来,‘龙舌’并非工具,而是烛世教一切神异的核心,是他们供奉的‘圣物’,裴少侠既然承接了龙舌的位格,很难说还会受到什么人的控制,若说他控制烛世教徒倒还有些可能;二来,烛世教选择自己教中一位脉树七生的精干来作为承接龙舌的宿主,也可佐证他们并不能控制‘成品’,而要靠‘成品’自己的忠诚来为他们捕食。”
诸人缓缓点头,荆梓望表情也缓和了些,只有裴液皱眉道:“若是如此,为何要血祭十二人呢,直接移植过去不就好了?”
邢栀叹气:“这也是我不能解释的疑点。”
裴液感受着丹田中的光团,它似乎精妙地组成了一个胎盘。
若按黑螭的说法,龙舌不是核心,它只是一个聚集能量的工具,这個仪式的真正目的是积蓄起足够的能量,构成一座等待“种子”入住的宫殿。
黑螭和邢栀两人所言都有道理,作为亲身承载者,裴液也能感到这团光茧同时具有着两方面的功能。
但是,谁主谁从,哪个是核心目的,哪个又是顺带呢?
另一边邢栀道:“综上而言,裴少侠的危险性并不太高,荆大人若实在放心不过,我让商浪留下看顾便是。裴少侠尚无真气,带他入山过于危险。”
荆梓望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裴液道:“入山?”
“是的。”邢栀对他微微一笑道,“我们此次前来是在薪苍山里有件要事要办,只是正好碰上烛世教作乱,因为怀疑彼之图谋与我等此行目的有关,才找你们州府接过这案子。”
“唔……”裴液心中念头急转,“我愿意跟你们入山。”
躺在家中固然安全,但找不到烛世教,就弥补不了丹田种。对方既然牵扯到烛世教,莫说荆梓望要带他,即便无人提,他自己也要想办法挤进去。
这次厄难给裴液最大的教训就是,无见识则无应对。
邢栀皱了下眉:“伱须知,若办起正事来,我等不一定有余力看顾你……”
“放心——”裴液和荆梓望同时开口。
裴液看过去,荆梓望睨了他一眼道:“我既然要把他带进山,就一定让他死在我后面。”
邢栀缓缓点头:“既如此,我没有异议。但是,最终能不能带他,还是要祝师兄拍板……”
荆梓望道:“那是自然,万事由祝大人定夺,绝无二话。”
邢栀点了点头,扭头对裴液温声道:“既如此,我们来谈第二件事——你没有破种,自然也未掌握运用真气的方法,是不是?”
“是。”
“这是我的第二个推断——你可以如御使真气般随意御使这些能量,它对你手臂的侵染只是一种本能,就像鸟安居要筑巢,蜘蛛到了檐下要结网,这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而你可以通过控制它来加速或阻断这一过程。”
裴液把手臂放到眼前,诚恳道:“请指教。”
“这是通用的法门,也没甚特别,就是‘意到气发’四字。只是你不曾接触过真气,便摸不到这份感觉。这样,我让商浪为你注入真气,你虽然不能直接御使,却可以细细感受熟悉,再把这份感受放到那幽蓝能量上——商浪。”
那年轻男子早下了座,立在一旁等候,这时道:“裴兄弟,这事儿得耗些工夫,咱们找个安静之地吧。”
裴液点点头,跟着商浪来到一处厢房。
商浪看起来比裴液大一些,但也十分有限,应该是十九二十左右,长相俊而灵,给裴液一种程风长大后的样子。
他举止间不像州府来得那几位大人一样有礼有节,而是随意乃至粗俗,但腌入味儿的贵气却从各处细节漏出来。
“裴兄弟,我向你丹田处注入真气,你仔细体悟就好。”
“往丹田,不全被那茧子吞吃了吗?”
“无碍。”商浪一笑,搭手在他腕上,凝练的细流流入丹田之中,然后果然被吞噬,但在这个过程中,裴液丹田处确实产生了气感,但当他下意识想要调动时,才想起那毕竟是人家的真气,于是他想把这种感觉挪到那光茧上。
“不必如此认真。”商浪笑起来颇为爽朗,“我先为你注上半个时辰,等你身体习惯了这感觉,你再用心去感受。现在你去抓那份感觉是没用的,即便破种之人第一次运使真气,也没有如此快的。”
“半个时辰?”裴液一惊,当年林霖为自己温养心脉,每次最多半个时辰,而且还要分成两刻钟,中间歇息一个时辰,“商大人,冒昧一问,你是什么修为?”
“什么大人不大人,咱们平辈论交,兄弟相称就好——我是七生之境,和你杀的畜生一样。”商浪凤眼看着他,空闲的那只手伸出大拇指,对少年的事迹做出了自己的评价,“男人。”
裴液无言以对。
出于对这境界的尊重,纵然裴液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抓到了那感觉,但还是从善如流,安静地任由那真气远远不断地灌入丹田。在真气流之下,光团一点点变得更加凝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