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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时，裴隽缓步来至里间，到床边坐下。
“不用装了，我知道你还醒着呢。”
伏婉婉把眼睁开，幽怨地瞪过去，“你来做什么？看我死了没有？”
“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何曾想过你死？”裴隽强压住心头的不满，露出些许温柔，“听说你这几日孕吐得厉害，都没怎么用膳？”
“难得你还知道这个？”伏婉婉脸上的神情稍有缓和，“我明白，你并不是关心我用没用膳，只是怕饿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裴隽慢慢习惯了她话里带刺，倒也不十分恼。
“你和孩子我一样关心，若是府中的饭菜不合胃口，想吃什么，明日索性让人去外面买，或者另外请个厨子来。”
伏婉婉看他这样好声好气地哄着自己，最近积攒的怒火消了大半，只是仍不肯向他低头，很没好气：“不必，现在厨子的挺好，我可不想害得人家平白无故失去一份工。”
裴隽嘴角噙笑：“又不必辞了他，侯府再穷，多养个厨子还是养得起。”
看她眼角有泪残留，抬手帮她拭了去，动作着实轻柔。
伏婉婉仅剩的一半怒火也逐渐消下，哼道：“养是养得起，可现在不是我当家了，不由我说了算，回头人家去老太太那里告一状，该说我多用开支了。”
“那倒不至于。”
待她把气消干净，裴隽回想起那日定国公的话，想问问她真相到底是什么，可迟疑半晌，终是没有开口。
“时候不早了，快歇着吧，你毕竟有孕在身，不宜晚睡。”
伏婉婉巴巴地望着他：“你不留在这儿陪我吗？”
裴隽本想回去把没处理完的公务处理了，但实在难抵她这个委屈又可怜的眼神，没狠下心肠。
“留，睡吧。”
躺下后，两人又温存了一番，方才睡去。
这日早上，钱氏来到侯府，请谢庾过去给纪晚烟治病。
黄氏先得到消息，担心谢庾开颅把人开死了，惹来祸端，便立刻命秋嬷嬷去前厅对钱氏说，谢庾病了，不能前往，请她回去。
“病了？”钱氏很纳闷，“前几日看见她时，分明还好好的呢。”
秋嬷嬷道：“病来如山倒，昨儿还出来走动呢，今早就起不来床了。”
“谁起不来床了？”谢庾笑吟吟来到厅上，明知故问，“嬷嬷是说谁呢？”
“说你呢，”钱氏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看来是老夫人不想你去，这才派了人来骗我。”
谢庾笑道：“并非如此，我屋里一个丫鬟病了，想是老夫人听岔了，误以为我得了病，所以派秋嬷嬷来传话。咱们走吧。”
秋嬷嬷一下着了急，忙挡住谢庾。
“夫人，你走之前是不是先去跟老夫人说一声？”
“有嬷嬷替我去禀告一声，不是一样的吗？”
“可是……”
“好了，”谢庾打断秋嬷嬷的话，携了钱氏往外走，“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她还把裴红霜和碧香也带了去，让她们去打下手。
秋嬷嬷见拦不住，只得赶紧回后院向黄氏禀报。
黄氏得闻，暴跳如雷，坐也坐不住。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我没准她去，她竟就擅自去了，眼里还有没有点规矩？”
现在阻止已是来不及，只能祈祷别出事。
若是纪小姐死在她手里，纪国舅不追究责任还好说，若追究起来，上报了皇后与圣上，整个裴家都得跟着倒霉。
到那时恐怕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让隽儿休了谢庾。
黄氏这厢还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谢庾一行已然抵达纪府，跟着钱氏进了内院。
“昨夜病发昏死过去，到现在都没醒，以往顶多两个时辰就醒了的，裴夫人，求你救救她。”
一进门，谢庾便被杭氏握住了手。
纪权扶着母亲，劝道：“娘莫哭了，先让裴夫人去看看妹妹吧。”
这会儿纪国舅也在，他虽比杭氏要镇定得多，却也红了一双眼，略显苍老的国字脸布满憔悴之色。
“有劳裴夫人了。”
谢庾点了点头，安抚杭氏两句，当即转进里间。
众人也都跟进去。
小半盏茶工夫过去，谢庾起身道：“必须尽快开颅。”
纪权看了父亲一眼，当机立断道：“那就立刻安排吧。”
病情已恶化至此，杭氏再是担忧女儿的性命，也只能赌一次了。
“好，听你们的。”
纪国舅问谢庾需要准备些什么，唤来下人，命立即去准备。
除了几床干净的床单褥子和几坛烈酒之外，谢庾并没有要别的。
待将房间内的隔屏撤去，丫头们听从指挥，在两张拼凑而成的高脚方形桌上铺了被褥，再铺两层用谢庾独门配制的香饼熏过的被单。
而后谢庾又让人将烈酒灌进扎了细孔的水壶中，喷洒在房间各个角落。
一切准备就绪，除了碧香和裴红霜之外，另外留了两个纪晚烟的贴身丫鬟在屋里，其余的人全部到外面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