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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主席，肉联厂这样落后的国营企业被市场逐步淘汰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必然结果，它是经济发展的一部分，没人救得了你心中那个肉联厂，你不要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而害人害己行不行啊？我求求你了！”
陈惊鸿欲哭无泪。
马长征放下手：“你说的我都明白，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知道落后就要被淘汰，所以我想救的不是那座冷冷的工厂，而是厂里面数千名活生生的职工啊！”
“那就更不劳你我费心了啊，你们是国营厂哎，不管是破产倒闭还是转型改制，国家肯定都会有相应的政策，该补偿的补偿，该安置的安置，你非得逼我掺和进来算怎么回事啊？”陈惊鸿语速飞快的反驳道。
“原本确实是这样，但很可惜我们有一位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厂长，如果他一直在位，再好的政策都只能进入他的腰包而不可能落到职工头上，到时候厂子没了，这几千名员工和他们背后的家庭拿什么生活？”马长征忧心忡忡。
陈惊鸿闻言陷入了沉默，因为上一世在北国的国企改制期间确实涌现出了一大批令人痛心疾首的大贪巨贪，其行为之恶劣丝毫不亚于阳光投资的黄梦奇。
“你先看看这些东西吧。”马长征从书桌上拿起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递给了他。
陈惊鸿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一封封的举报信，有实名的有匿名的，举报对象全都是肉联厂的大厂长朱争先。
卖官鬻爵、贪污渎职、收受贿赂、乱搞男女关系、侵占国有资产
一桩桩罪名下面都是一个个真实发生的事情，直接把陈惊鸿看的瞠目结舌。
都说北国官员保守胆子小。
这特么还叫胆子小？
知道的他是一厂之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省高官呢！
“马主席，这些举报信都是哪来的？”陈惊鸿好奇道。
“上级检查部门退回来的，理由都是证据不足。”马长征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位朱大厂长后台很硬吧？”陈惊鸿试探道。
马长征指了指上面，什么话都没说。
“马主席，你们这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他，我一个外地人就更不行了，你真的别搞我了，我爱莫能助啊。”陈惊鸿苦着脸。
“别人或许不行，但我相信你一定行。”马长征一脸坚定。
“为什么啊？”陈惊鸿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你是破获了阳光投资诈骗案的人啊，案值几十亿的案子你都能搞定，一个小小的朱争先对你来说就是开胃小菜。”马长征理直气壮道。
“这是两码事好嘛。”陈惊鸿无奈叹气。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陈老板，只要你想做，就肯定能做得到！”马长征沉声道。
“问题是我不想啊，我是个商人，我来冰城是做生意的，不是来行侠仗义打抱不平的，阳光投资的主犯虽然诈骗了几十亿的资金，但他没有任何的官方背景，朱争先不一样，他自己就是国家干部，上面还有更高级别的领导罩着他，我拿什么跟他斗啊？万一事情败露，你想没想过我的下场？”陈惊鸿把书桌拍的嘭嘭作响。
马长征枯瘦的脸颊不断抽搐着，显示出他内心的挣扎和纠结。
眼见对方动摇了，陈惊鸿赶紧趁热打铁：“马主席，我明白你那种走投无路之下想要孤注一掷的心情，但你真的找错人了，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破获阳光投资案是运气，是天时地利人和，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扳倒朱争先这件事非我力所能及，趁现在还有时间挽回，请你赶紧把我的货还回来，免得最后酿成大错啊！”
马长征缓缓站起身，从书桌后面走到陈惊鸿面前，毫无征兆的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陈老板，我知道这件事是我老头子做的过火了，但除此之外我真的想不到其他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几千个家庭流离失所的悲剧发生，我不奢求得到你的理解和原谅，只是事已至此，不可能再回头了，所有过错我一人承担，等事情结束后我会去派出所自首的。”
“马主席你先起来再说。”陈惊鸿想要把他扶起来。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马长征挣开了他的手。
“我不可能答应。”陈惊鸿语气坚定。
“求你了！”马长征竟然给他磕起了头，一个接一个，额头都红肿起来了。
“你这是干嘛啊？逼我上贼船就算了，你怎么还折我寿呢！”陈惊鸿气的咬牙切齿。
“你不答应我就一直磕下去，直到磕死为止！”马长征彻底豁出去了。
陈惊鸿情急之下一把将他抱起来，然后再按到塑料椅子上。
“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底线，我这个人最讨厌被人威胁，就算你真的磕死在这，我也不可能同意的，所以你就不要费这个劲了。”陈惊鸿一字一句的冷声道。
马长征欲言又止。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肉联厂的职工，那张义文不是肉联厂的职工吗？你们把他打成那样，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吗！”陈惊鸿满脸铁青的质问道。
“我当时喊他躲开，他偏不走，还主动打伤了几名示威职工，现场一下就乱起来了，我怎么喊都没用，不过归根到底还是怨我，都怪我，唉”马长征羞愧的捂起了脸。
“三天之内，把我的货物还回来，否则我一定会报警的，马主席你好自为之吧。”陈惊鸿转身就走。
哎呦！
陈惊鸿推开书房门的时候撞到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留着双马尾的小姑娘捂着额头痛呼一声。
这女孩是马长征的孙女，刚才听奶奶说家里来了个特别帅的小伙子，她好奇嘛，就想扒着门缝偷偷看几眼，没想到正好撞上陈惊鸿愤然离去，额头被门板狠狠磕了一下。
“你还好吗？”陈惊鸿于心不忍。
“没事。”小姑娘一看他果然跟奶奶形容的一样帅，瞬间就原谅了他。
“那就好。”陈惊鸿取下衣架上的大衣，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马长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