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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明元年（880年）九月，长安含元殿。
“诸位爱卿，关于最近叛逆乱贼一事可有见解？”
李儇（唐僖宗）坐在金殿之上，还不过弱冠之年的他碰到如此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一时间显得有些束手无策。下面的大臣们一个个低着头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近来时日，义军胜绩不断，换言之朝廷则是大败。以至于现在叛军已经渡过淮河，黄巢更是自称“率土大将军”自淮河以北整顿军备出发。
倘若只是刚刚渡过淮河那还好说，但眼下义军已然不是那么简单了。
申洲陷落之后颍、宋、徐、兖四周之地将领竟无一可用之将，义军所到唐吏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偌大的金殿，几百名官员无一人愿意出声。
他们有什么办法？
李儇虽然还未到弱冠之年，但他即位已有七年，自然也了解阶下这些人的行事。
有利益就一拥而上，有损害一避再避。
他也不指望这些人能给出什么解决办法了。
“豆相，汝前些时日的提议现如今可还行？”
底下站在百官前列的豆卢瑑身形一颤，很显然他现在也对义军这个话题十分避讳。
不过他之前曾上书说道，可假意赐予黄巢为天平节度使用以暂时安抚，等到分化完其势力就可将其杀死。
换做义军还未北渡的时候，这个方法或许还行，毕竟那个时候朝堂还有能同义军掰手腕的牌。
现在嘛
“陛下，臣近日思来想去，此举有损我朝威名，断不可行。”
闻言，原本眼底还带有一丝希望的李儇顿时瘫坐在龙椅上。
是啊，现在那些叛逆贼子已经有了颠覆天下的机会，又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今日的含元殿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啊。
广明元年十一月，汝州。
“将军，为什么最近没有见到您穿那一身明黄色的盔甲了？”
盖洪（黄巢起义军统领之一）很佩服面前的人，以花甲岁数行此逆天一事。
最主要的是，还成功了，现在的他们距离东都洛阳不过几日的路程。
他们自冤句起事不过五年，到现在已经呈现出二分天下的局势。
黄巢看着自己身上的盔甲，默不作声。
“那副盔甲，现在穿上可不是时候啊”
“将军这是何意？”
盖洪不解，现在他们义军对于黄巢的崇拜程度已经远远大于金殿上的那狗皇帝，在他们心中身着龙袍的皇帝还比不得那一身黄金甲的冲天大将军。
前者对他们的生死不问，后者是切切实实的带他们吃饱了饭，杀了贪官污吏，让他们一家老小有了出路，不再是受尽折磨然后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安静的等待死亡。
这样的将军，无论如何都值得他们去追随。
“汝州，汝州，真不愧是靠近两京的地方，真是繁华啊。”
即使经过战火的摧残，但依旧能从残垣断壁的城墙看出来汝州原本的模样。
“滴答滴答。”
一场大雨无端的自阴暗的天幕倾泻而下，冲刷着城外的血迹，战争的遗留。
“将军，去避雨吧。”
“嗯。”
两人头也不回的朝着州府走去。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一位身着玄色宽袖紧身绕襟深衣男子举着一把洁白的伞独立于雨中。
“沾染了人皇杀伐气息的盔甲，真有意思。”
难得寻到一处还算完整的屋子，男子闲庭信步，始终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
突然，他身形一跄。
一个小男孩拉住了他的裤脚。
“哥哥，我的阿父阿母不见了，他们不见了。”
男孩神情恍惚，看上去像是几天未曾安睡。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身体径直朝后面倒去。
男子眼神微动，急忙俯下身体握住了男孩的手腕。
男孩已经停下了呼吸。
“十二岁，怎么会是十二岁？！”
原本平静的他此刻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
因为双手环抱着男孩的缘故，在这倾盆大雨下他没有打伞，任由雨滴落在身上，打湿一身衣袍。
“当真是可悲啊。”
他幽幽一叹，不知说的是谁。
又或者是自己呢？
雨中漫步，长发披散。
他万万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