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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高宗建炎二年(公元1128年),江宁(今南京市)。
又怎么会有一成不变的事物呢?大如王朝,小至个人。
汴京城为金人所破,徽钦二帝被金虏去,局势不稳。天下百姓无不深陷战事之中,纷纷南迁。
今朝新朝已立,纵使朝中再怎么乱,眼下绝不能自乱阵脚,倒也寻了不少有能力的人出任各地暂稳这半壁河山。
赵明诚便是被选中的人,尚在丁母忧的赵明诚被朝廷夺情,出任江宁知府。
江宁府城,闹市茶肆。
“若是江宁再为金人所破,我等又该去往何处啊?”
一老者眼中神色黯淡,身上的衣袍缝缝补补,从其不怎么熟练的江宁官话可以听出这位老者并非江宁本地人。
“老人家您莫要忧虑,朝廷近日不是有将军出征吗?想必定能打的那金人四处遁逃奔走。”
一店小二将手中刚刚作弄好的散茶放在老人面前便急忙赶去店内再取,这茶肆虽说是小了些,但近日以来的客人却是多了不少。
忙是忙了些,不过好在自己的例钱往上涨了许些,再攒上一些,便有钱添些衣物器具了。
哑舍内。
医生看着画面里老人面前的茶汤,再看方才老板续上的茶水,感觉也没什么不同。
一旁的老板偏过头去,看着医生的“小动作”说道:“宋之一朝,饮茶已不是士大夫之间专属的活动了,但从饮茶的方法和习惯上来说,士大夫与百姓之间还是有差别的。”
说着,老板指向画面中老者正饮着的清茶解释道:“这老者所饮下的茶汤,不过是最次的散茶,往往是取了茶叶,先用火烤干,再碾成茶碎,直到粉状便可点来饮用了。相较于散茶而言,片茶和腊茶的制作要繁琐的多。”
“当然,片茶和腊茶也昂贵许多。”
正当老板耐心解说的时候,医生也在尝试的细品手中的清茶。
“嗯好苦。”
“你拿的是我的茶杯。”
老板扶额作无语状。
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江宁。
“知府大人,御营统治官王亦近日行事多有逾越职权,且各部官兵调动频繁,只怕要平生事端,大人不得不防啊!”
赵明诚听闻后神色平常,似乎在听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此事我已知晓,你先退下吧。”
那人猛然抬头,然后发现自己这番做法有失仪礼,想说些什么却硬生生止住了。
“是,属下告退。”
待到出了门,此人喃喃道:“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啊!”随后便朝府城驻军所在方向而去。
明月高悬,今日的江宁除却坊市之外的地方一改往常的平静。
“弟兄们,这朝廷不过是个被金人撵着四处逃窜的野狗,无能平庸至极,何不趁此反了它,咱们另起一方,不见得这天下归谁!”
听了此番言语,手下的士卒们无不面露精光。
江宁一带,能有底气说出此番言语的,除却手中有一定军权的御营统治官王亦还能有谁?为了这次行动,他早已安排许久,只需杀了这江宁知府赵明诚,假借金人之势,何愁不能在这大乱的天下分一杯羹?
当然,想法是很美好的,现实是很残酷的。王亦所做的事情牵扯太广了,加上近些时日的异常,很难不让人联想道他想要做什么。
没权没势的可能就被忽悠过去,许以重利跟着他造反了,有权有势的人胆子不够也不干这事,相反还是你的敌人。
王亦失败了,等待他的是无尽的深渊。
但此次事件还有一个更令人发笑的结果,赵明诚,江宁知府,竟然用绳索弃城出逃,这事还是被手下发现的。
他的妻妾可还在城中,他却弃城出逃,还是以一种极为可笑的方式。
叛乱很轻易的被平定了,赵明诚的官职也很轻易的被革除了。离了职的他带着家室前往江西。
乌江。
自从赵明诚做出那番令人发指的事之后,李清照就愈发的认同不了昔日意趣相投,品性上佳的他变成现在这样。
对于朝廷,她也感到不适,中原本是汉人的天下,现如今这锦绣河山仅剩下一半,甚至隐隐约约有再失的迹象,这如何不让生性刚强的她痛心。
只可惜易安只是一介女子。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李清照望着乌江之景,前朝所历,今朝之事,吟出了上半。身旁的赵明诚羞愧难当。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李清照道出了下半。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赵明诚听完后,片言不语,过了许久后方才缓缓说出四个字。
“是我之过。”
五月,赵明诚再次为朝廷启用,前往湖州为官,在此之前,他需要给金殿之上的皇帝一个解释。
他们也到了不得不分离的结果了。
分别之日,赵明诚将数十年所收集到的古董器皿,书籍卷轴,宗室礼器尽数交予李清照。
“易安,此番我外出为官只怕少有归来之日了,若是生了事端,除却这宗室礼器,其它的,尽数可弃。”
望着渐行渐远的马匹,李清照沉默了。
是啊,数十年的心血交予了我,宗室礼器交予了我,不可弃之,那么他为何那一日会弃了她呢?会弃了这宗室礼器呢?这战火之中,一位女子,又该如何保全呢?
九月秋风带着些许清冷萧索,吹破了夏日的炎热,也吹破了杭州暖风下的梦,金人南下攻城。
哑舍里,海棠春快要烧尽了。
画面里,颠沛流离的生活又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