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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宁安曾看到青蔓将雨姝推入池塘,她原以为雨姝会找机会将这件事告诉王爷,却不想她暗暗忍下了这件事,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转眼便到了十二月,这一日,宁安一醒来,便见阿朱和阿紫立在床前,脸上挂着喜色道,“王妃,下雪了。”
宁安没见过雪,幼时怕冷,每到冬日娘便不让她出门,只让她在房中透过窗户,看雪。后来娘去世,她与青儿,缺衣少食的,每每下雪,便冻的手脚都是冻疮,生怕自己熬不过冬日,哪里有心情赏雪。再后来,死了,下面无冷热,无四季,更看不到雪了。
“快更衣。”
瑞雪飘摇,朔风凛凛,纷纷扬扬。矮松越发的青黑,树尖上顶着一髻儿白花。走到院外,一片洁白,晶光闪耀,眼花目眩。
“青儿,青儿,下雪了。”宁安披着红色缎料凤传牡丹斗篷,兴奋的跑到了宁青的院子里。
阿朱阿紫在后面跟着,“王妃,青少爷一个时辰前便起了,跟着何师傅练拳脚功夫还未回来。”何师傅是前些日子宁王新找来的老师,专门教拳脚功夫的。何师傅是前朝的武状元,打过仗,带过兵,后改朝换代,他便借口身体不行辞官安养去了。
“王妃,天冷,别冻着。”阿朱与阿紫对视一眼,眼中均感无奈。“雪一时半会儿不会停,不如先回去用了早膳。”
“我不饿。”宁安提着裙摆便向外走。她穿的厚,里面是一层薄棉花的内裤,外套一件冬日的大折裙,上身的棉袄,也是厚实的料子做成的,其外还又加了一件筒裙,又穿了坎肩,便是不披斗篷,风也吹不透。
池塘之上,枯枝树梢之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压枝低。宁安一会儿抓起一把雪捏成团,一会儿踮起脚尖,便要折梅花。
“王妃,您小心些,莫要摔了。”
话音刚落,宁安便脚下一滑,坐到了地下。
“王妃。”阿朱阿紫忙过来扶她,宁安刚要说没事,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青蔓。她心中咯噔一下,糟了,她忘了她对外一直都说自己有孕了。如今算算,有孕也有四个月了。
近身伺候她的人阿朱阿紫是知道她没有身孕的,自从出了一个芍药后,她的陪嫁侍女便被她派到外殿伺候了。近身伺候她的人,变成了几个嬷嬷与阿朱阿紫。
阿朱一个眼色,阿紫忙喊,“王妃,奴婢马上就去找大夫。”
宁安除了屁股摔得有些疼,并没有其他不适。她在想,现在应该在阿朱的搀扶下站起来,还是坐在雪中装腹痛。
青蔓快步上前,冷漠已经换成了焦急以及唏嘘。“王妃,怎么样,自己能走吗?”
宁安面上做痛苦状,点点头。雪地又潮又冷,屁股下的雪被体温融化,冷水一点点渗透衣服。
青蔓对她的侍女道,“快去看看王爷回来了吗,告诉王爷,王妃在雪中摔倒了。”
清晨第一缕霞光出现时,皇宫一侧的大门便会缓缓敞开,钟声也会随着响起。三品以上的文武职官,便会整理衣冠,鱼贯而入,纷纷攘攘,窸窸窣窣。他们会按官职在嘉德门前排好队伍,向着太极殿缓缓而行。冠冕如群山,揖动似流云,朱紫在前青袍在后,鱼袋闪耀黼黻辉映。无丝毫交谈之声,人人表情凝重。
退朝之时,便没有这么严肃了,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不时低声细语。“你王妃有孕一事,你可想好要如何解释了。”当时不过是随口说出的假孕,之后又忙着甘霖寺之事,忙着清肃薛公的门徒,此事便拖了下去。算算时间,如今也有四五个月了,若是再不找个由头弄没,待到十月之后,难不成真从哪儿抱个孩子来。
“过几日找个由头,让小安撞上青蔓,落胎了便是。”府中的姨娘,他最为防备的便是汪青蔓。出身再卑微,也有一个礼部侍郎的舅舅,一个太子妃堂姐。加之她被宁安如此责打后,修养好后,竟然能装作若无其事,谁知道她心底是如何想的。以他对汪青蔓的了解,她并非这等能够忍气吞声的人。总归也猜不透,不如先下手为强。
礼部侍郎从后追来,“宁王,秦大人。”
宁王与秦长松停下脚步,客气而又疏离。“汪大人可还有事?”
汪侍郎呵呵一笑,“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日子,我的夫人从水月庵中求来了一枚观音像,听闻王妃有孕,便想要送给王妃,又怕王妃不收,这不,才让我见到王爷,先问上一声。”
宁王正要开口,一个小太监便匆匆跑了过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宁王面前。“王爷,府中差人来传话。王妃贪玩,雪中摔了一跤,小产了。”
宁王与秦长松对视一眼,小产?宁安根本没有身孕,又如何小产。他们又打着什么心思,有着什么算计。
宁王一瞬间换了一副震惊而又悲伤的表情,也不拜别汪侍郎了,匆匆跑走。汪侍郎愣了一下,便在他身后喊道,“王爷,微臣府中有一个厉害的女医,我立刻让她去宁王府,也许还有救。”
一炷香不到,宁王妃因贪玩雪,自己滑倒小产的消息,便传遍了宫廷朝堂。
宁安觉得,她以后恐怕再也不想看雪景了。她就这么被迫在雪地里坐了半个时辰,坐到下半身被冻的没有知觉,浑身发抖,等到宁王回来,才由他抱着回了房中。
她不知道青蔓打的什么主意,每每阿朱要扶着她回去,青蔓便喊着,快去叫大夫,不能随便动王妃。等大夫来后,宁王也回来了。其间乔稽想要帮她解围,叫来了轿辇,可青蔓却拦着不让他们动,还说男女授受不亲,他们这些下人,如何能碰王妃。
嬷嬷给宁安换下了已经冻起来的棉衣,张嬷嬷唏嘘不已,“腰都冻紫了。”
宁安将嬷嬷给她捂手的汤婆婆塞进了被子里,“那是胎记。”她的后腰,有一大片紫青的胎记,云朵形状。宁王第一次看到时,也以为是她撞到了哪里弄出的淤青。
宁安看着宁王,“王爷,现在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该哭几声?”假孕是定不能承认了,承认了,便是欺君,即便是皇上心知肚明,她没有有孕。可若不承认,便要认下是自己贪玩,才会小产。一个不顾腹中小殿下的王妃,是错上有错,定是要受罚的。
还未等两人商量出办法,汪侍郎便带着女医来了。宁王看了一眼宁安,宁安往里挪了挪,宁王坐在床前,抱着她。宁安以长发半遮脸,伏在宁王胸膛,一副自责伤心不已的模样。
总归,假孕不能认,贪玩滑倒小产也不能认。
宁安一边嘤嘤小声干哭,一边偷偷打量这位女医。身形纤瘦,容貌上佳。手伸后,女医冰冷的手指搭上脉。
“如何?”
女医抬头,宁王看着他,面上焦急,眼眸中却含了一抹威胁。王妃也看着她,还在低低抽泣,眼中却没有一丝伤心难过。
“王爷节哀,王妃已经小产了。”她垂下眼眸,“孩儿已死,需要用红花牛膝汤,打下死产的胎儿。”
“喝了红花牛膝汤,日后我是不是就再也不能生了。”
女医抬头,却撞入了王妃含了笑的脸上。“你是女医,怎会诊不出我是小产还是未曾有孕?”她不曾有孕,她却让她喝红花牛膝汤,安的什么心。
天冷之后,她每日便起的晚了。今天难得起了一个大早,更是早膳都没用,就出去了。青蔓怎么会那么刚好,在这么早的时间,出现在通向她院子的必经之路?
只怕是她早就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她无孕的消息,趁着今日大雪,专门来找她,准备找机会,让她摔倒,揭破她假孕之事。
宁安笑了,也看着女医。“你说,是假孕欺君的罪名轻,还是王妃贪玩摔掉了孩子的罪名轻呢?”她枕在宁王的胸口,仰头看着他,“王爷,两个人获罪,总比一个人要强。”这几个月,宁王的风头太盛了些,想必是有人等不及了。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太子?明王?启王?还是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