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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纸人身上竟有神识,我不知道阁下是怎么做到的,居然骗过了纹印刺——要不是那纸人里的神识不受含沙蜮侵扰,我都差点看走眼,以为你用秘法将赵大小姐本人的神识抓了进来。”余尝说道,“我想求太岁,以我为蓝本,做一个那样的纸人。”
奚平好奇道:“一个纸人就能彻底除掉灵相黵面吗?就算黵面能被相近的灵相蹭掉……就算纸人跟你自己的神识一模一样吧,能把你灵相上的黵面蹭干净?”
余尝沉默片刻,将他方才挡在身前的长刺召唤了出来——仔细看,那长刺跟给人纹黵面的“纹印刺”一模一样,只是没有纹印刺上那么多铭文。
“这是我本命法器,名、名叫‘琢心’,”余尝原本露着凶光的眼角“突突”地跳了起来,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这让他话音都不太连贯了,他将一颗灵石拍碎了纳入手心,才算缓过这口气来,“嘶……不瞒你说,余家湾大部分的纹印刺都出自我手。”
奚平凝神听着,同时手里捏着个将成未成的符咒——做纹印刺这事显然有违余尝道心,提一句道心都动荡一次,奚平怕他一句话没说完人炸了。
“做纹印刺的手艺叫做‘劄技’,太岁想要,我可以传授给你……呵,只要你不怕缺德事办多了道心受损。”余尝一边说,牙齿一边微微打颤,“每一根纹印刺,你都可以理解成是一座特殊的‘桥’,是对照着一个灵相特制的,那‘桥’只能通往一个特定的灵相。正午时,纹印刺上铭文勾连天光,烈阳过‘桥’才能落在人灵台神识上,成黵面。我只需要再造一根纹印刺,修改上面一个铭文,将其变成反向,等正午时,将纹印刺同时穿透我和纸人——这样一来,我就等同于正午烈日,纸人则成了黵面对象,应该能将烙在我灵相上的‘烈火’原原本本地引走……我没有试过,但试一试,对你我来说都没有坏处,是不是?”
奚平好悬才崩住脸,心里直拍大腿,暗忖道:“还能这么玩!”
他闪闪发光地端着老成持重的姿态,不为所动地一点头:“想法倒是有意思,只是‘做一个一模一样的假神识’听着有点离谱。”
余尝沉声道:“余家湾是你的了。”
他嗓音低沉,这一句话几乎带了回音,奚平倏地一抬眼。
余尝盯着他细微的表情,说道:“我多年来在道心与黵面之间徘徊,道心受损严重,洗掉黵面后,我会去闭关养伤,至少百年内不会在出现在人世。余家湾养活了多少供奉、主宅铭文法阵图纸、内库深浅……甚至我这个身份,都可以让给太岁,就像你们暗中把赵檎丹掉包一样。别说区区十万两白灵,以后取之不尽的灵草、成排的镀月金厂,随你调配。”
奚平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十万两白灵,他叫“区区”。
余尝的话像心魔叩门,一字一句都敲在他心坎上:“余家湾紧邻陶县,两地正好可以互补,一个家底厚实,一个通达四方,都是你的,以太岁的手段,将来或许能同三岳灵山抗衡,我也想看你能走多远。”
灵草是仙丹的基础,镀月金是国家命脉,再加上个被破法笼罩的陶县……他想掀翻了灵山,手段可以学,修为可以炼,唯独资源是他无论如何也弄不到的。
只要糊一个纸人,只要让这个余尝进到……
就在这时,奚平耳朵里一阵刺痛,扎得他激灵一下回过神来,思绪一下断了——他事先将赵檎丹神识上那“保护性”的铭文复制了几个,分别藏在自己双目双耳中,此时耳朵里的铭文忽然被触动,他才发现自己身上那层厚实的灵气壳不知什么时候漏了条缝!
这余尝不用“含沙射影”,他只要开口说话,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施手段。
奚平伸手凭空一拨,半空中像有一张看不见的琴尖鸣一声,将余尝暗藏灵气的声音弹了回去,同时他指尖灵气化成针,从耳朵里挑出一团灰蒙蒙的烟雾。那团烟雾见光就要跑,被奚平一把攥进手心,打散了。
奚平身上流转的灵气陡然又厚了三分,余尝早有预料似的双手结印,让人眼花缭乱的符咒炸开,将天罗地网一般笼罩下来的琴音弹开。
余尝大笑起来:“禁得住威逼者不少,禁得住利诱者无几,好,道友,好定力!”
他说着一抬手,将那扭曲可怖的五官抹平了,整个人一下月朗风清起来,话音没落,人已在几丈之外,落在蛇王仙宫一处大殿的屋顶上。无视凛冽的灵气,余尝朝东北——余家湾的方向看了一眼,低声道:“既如此,余家湾我放心交给你了。”
“嗡”一声,太岁琴的琴音戛然而止,几成利刃的琴音在距离白衣男子一尺处消散,灵气将他的碎头发吹开,年轻的脸上露出一张苍老疲惫的眼睛。他手里捏着一卷泛黄的书卷,名曰《劄术》。
余尝一松手,那卷书就飞到奚平面前。
“送你了。”余尝说道,“我同你说的去黵面的法子,你尽可以找人试试,灵的话,也算是我为兄弟们做的最后一件事。”
奚平瞥了那书一眼,怕他做手脚,没贸然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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