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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扣在桌子上就不能造假了？
这不是扯淡吗？什么碗不能扣在桌子上？
刚好这个早餐摊是卖馄饨的，张诺直接拿了一个空碗，也扣在了桌子上，“这有什么区别……不对！”
不只是张诺，其他人也看出问题来了，这只斗笠碗不能完整地扣在桌子上，还没有装馄饨的普通大碗平整呢。
一冉的父亲懵了，“小何，该不会是买到假货了吧？”
“叔叔，这才是定窑瓷器无法仿造出来的特征。”
大家都是满脸不相信，一副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表情。
何仁乐了，“真的，真正的定窑瓷器，尤其是碗类的，或多或少有些变形，平常情况下看不出来，但是只要倒扣在桌子上，一看便知。”
“所以说，泪痕可以模仿，竹丝刷纹可以模仿，甚至连里面的雕纹都能模仿，但这个模仿不了，这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张诺不服了，“人力怎么做不到？做好不容易，做坏还不容易吗？”
“做坏当然很容易。”何仁摆摆手，“但只要是刻意模仿，做得再逼真，也难免留下痕迹，看起来不太自然，这是无法避免的。”
张诺还没来得及反驳，一冉的父亲就问道，“为什么？”
“刚才就说过了，定窑的瓷器大多会进行覆烧，再加上火候、窑位和温度每次都不一样，形成的不平整也不一样。你们看，这只斗笠碗就是，只有这一段的碗沿内凹，流线非常自然，这是人为无法制造出来的。”
张诺说道，“那如果现在的瓷器也覆烧呢？覆烧总没失传吧？”
“覆烧当然没失传……”
何仁还没解释呢，老爷子又问上了，“小何，什么叫覆烧？”
“覆烧就是把碗盘一类的坯件反扣在窑具烧制，一般分为釉口覆烧和芒口覆烧两种，定窑用的是芒口覆烧，用同一种方法的还有景德镇的湖田窑。”
何仁指了指向内凹的口沿，“这就是芒口覆烧产生的‘瑕疵’，不过用芒口覆烧可以提高产量，所以还是很受欢迎的。”
“至于小诺说的情况……也有可能发现，现代人当然可以用芒口覆烧的方式伪造定瓷。”
张诺没想到何仁就这么承认了，“那你还说无法复刻？”
“确实无法复刻啊。”何仁乐了，“你就算能复刻窑口，包浆和岁月的痕迹总不能复刻吧？还有就是无法完全复刻，我刚才说了，不只是覆烧法这么简单，定窑的胎土，釉料和当时工匠喜欢的火候和温度都没传下来，怎么复刻？”
“不是，你的意思，最终还是要拼眼力，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
何仁两手一摊，“普通人就别玩瓷器了吧？容易上当……”
张诺无语了，可是她能说什么呢？何仁说的有道理啊……
一冉的父亲又问道，“小何，那尚食局是什么意思？我还没见过这个款识呢。”
“其实就是御膳房。”
“那为什么不写御膳房？要写尚食局？”
“因为不是清代的……”何仁解释道，“尚食局从隋朝开始就有了，那时皇家所有和饮食相关的工作都由尚食局负责，唐宋元时期也差不多。到了明朝，又有了尚膳监和光禄寺。一般是光禄寺拟好三餐菜单，然后交给皇帝过目，皇帝同意了之后，再转交给尚膳监烹调，最后由尚食局负责伺候皇帝用餐。”
“到了清朝之后，有了内务府，下设御膳房，这些工作就交给御膳房了，工作内容倒是没什么区别。”
何仁这番话给大伙都听傻了，吃顿饭都这么费劲？
一冉的父亲关注点则是在“皇家”二字上面，“小何，你的意思，这是宫里的东西？皇上用过的？”
何仁连连摆手，“没有这么夸张，皇上肯定没用过，人家用的肯定更高级一些。也不是嫔妃所用，比较受宠的妃子，都有自己的寝宫，她们用的碗，大多会在碗底刻上寝宫或者妃子的名号。这种普通的斗笠碗，应该是宫女太监或者不太受宠的妃子，平时喝茶用的。”
张诺一怔，“用这么大的碗喝茶？”
“要不怎么说是大碗茶呢？”何仁乐了，“斗笠碗本来就是茶器，唐宋时期古人就非常喜欢喝茶了，尤其是宋朝的人，不但喝茶，还喜欢斗茶。这种斗笠碗是能喝能斗，深受大家喜爱。”
老爷子忍不住了，“这怎么斗？斗什么？”
“宋四家之一的蔡襄就曾在《茶录》中写过，‘建安斗试，以水痕先者为负，耐久者为胜，故较胜负之说，曰相去一水两水。’”
“大概意思就是斗茶不仅是斗茶香、茶色之类的，还要斗水痕。这种斗笠碗是敞口斜直壁，水痕不容易消失，所以非常流行……”
大伙都听懵了，这有什么可斗的？
何仁乐了，“这叫雅斗……算了，和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忒俗了。”
一冉不乐意了，“你不俗？你懂？”
何仁哈哈一笑，“我也不懂，大家都是俗人，做个俗人有什么不好？贪财好……好玩嘛。”
“切！”
老爷子显然也是个俗人，“小何，值多少钱？”
“不值什么钱，七八百万吧。”
“靠！”
何仁此话一出，大家更绷不住了，七八百万已经不算值钱了？纷纷骂他装逼。
何仁冤枉啊，七八百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大钱。何仁在乎的是收藏价值。
宋代的五大名窑，作为一个玩古董的，自然都想要收集一下了。
现在何仁已经收藏了一只有毛的汝瓷，一只钧窑的瓷佩，加上这只北宋时期的定窑斗笠碗，算是收集一大半了……
何仁还在那高兴呢，没想到吴钢突然问道，“师父，这是北宋的？我记得明清时期定窑好像停烧了？”
吴钢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宋代的瓷器一般来说不让买卖，私底下买就算了，直播公开买……这不是给何仁找麻烦吗？
果然，张诺已经开始瞪眼了，何仁则是摆了摆手，“定窑明清时期确实停烧了，我没说是官窑的啊，我看像是明代仿的，老板刚才不也说这是他朋友明代的老祖宗传下来的嘛。”
何仁解释的也太敷衍了，几乎没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