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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僧也觉得奇怪，在他看来，这盏宫灯是一点问题没有，一眼大开门，难道自己打眼了？
何仁连连摆手，“没什么问题，紫檀肯定是真的，乾隆时期的，一眼开门。”
老庞和唐僧都松了口气，紫檀没问题就好，等会儿……
两人同时一怔，“何理事，紫檀没问题，别的有问题？”
“昂……”何仁点了点头，“灯罩是后换的。”
“啊？”
老庞立刻扑到宫灯面前，他可是按照乾隆的宫灯买的，现在何仁告诉他灯罩是后配的，他肯定急啊……
看了半天，老庞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的文化人只是人设，又不是真的懂古董。
“何理事，你会不会看错了？”
唐僧也附和道，“何理事，给我们讲讲？我看这个工艺不错啊。”
“工艺确实不错……”
何仁将之前看到的工艺说了一遍，这下唐僧和老庞都迷茫了，唐僧问道，“既然如此，工匠肯定是大师吧？为什么你还说是新的？”
“竹子不对。”
“竹子……”唐僧还真比老庞懂多了，他伸手摸了一下，“应该是状元竹吧，用这种竹子来编灯罩，也不算落了身份。”
何仁笑道，“是状元竹没错，但是年份不对。”
“啊？”
见众人都是一脸不解，何仁只好解释道，“最适合竹篾的材料是六龄竹，也就是六年生的竹子，这种竹子的纤维刚好是最适合编织的硬度。四年的用起来会缩水，上手感觉比较嫩，破出来的篾容易弓起变形……”
唐僧问道，“这是四龄竹？”
“不是。”何仁摇摇头，“这是八龄竹，外层的青皮太硬，你看上面的刮痕，都不是一刀而就，证明竹子比较老，不太好刮。”
何仁乐了，“我猜当时应该是没有合适的六龄竹，毕竟选竹料的时候，考虑的不只是年份，还有是否有虫蛀、纤维密度和韧度，有时候甚至还要考虑竹子种植的地方和季节。”
“比如同是六龄竹，山阳面生长的就比山阴面生长的竹子要短，但是纤维密度和韧度更高。冬天日照薄弱，竹子不容易晒黄，夏天就容易被晒黄，竹腔里还会产生一种能致霉的气体……”
所有人都听傻了，他们是没想到篾匠还有这么多讲究……
唐僧则是对何仁刮目相看，要是何仁说紫檀头头是道的话，他可能还会怀疑何仁提前做了功课。
可是何仁随口说竹子，都能说得这么详尽，显然是肚子里有货的人，不是靠关系当上的理事，这个人可交。
“何理事果然知识渊博，在下佩服。”
何仁连连客气，毕竟是自己的偶像嘛。
唐僧又问道，“其他应该没问题了吧？”
何仁点点头，“嗯，这盏宫灯的外形是从‘多宝格’演变而来的，其中又有古玉琮的风貌，确实难得。”
说完，何仁也不居功，默默退到一边，让唐僧和老庞做主角，这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好感。
张诺却撇了撇嘴，“你今天转性了？怎么不继续装逼了？”
“靠！”何仁麻了，“合着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装逼犯？”
“不然呢？”张诺翻了个白眼，“问你话呢，今天怎么这么老实？”
何仁两手一摊，“就这么几个人，装起来没有成就感……”
在一旁偷听的赵姐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张诺则是捂着嘴嘿嘿直笑，“这盏宫灯，值多少钱？”
何仁开鉴宝眼看了一下，“市场价三百多万吧，上拍估计能到四百。”
张诺惊了，“这么贵？”
“真不贵了。”何仁耸了耸肩，“也就乾隆一朝能看到这么多紫檀的小物件，放在其他人手里，这种大料，哪舍得做宫灯啊，最差也得打张椅子。”
张诺愣了，“紫檀也有大料？不是有句话叫‘紫檀无大料’吗？”
“别听那帮营销号瞎扯淡了。”何仁撇了撇嘴，
“从晋代开始，一直到明清，记载过紫檀的书籍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没有一本提到过紫檀无大料的。”
“所有人都知道，印度的小叶紫檀非常极品，可是印度有很多老房子和寺庙里面都有紫檀的柱子或者房梁，这不都是大料吗？”
“广州的十三行，火灾就发生了好几次，烧掉了不少紫檀和黄花梨，有一些就是存放了一两百年的大料。最有名的一次是在清末，一场大火足足烧了十多天，不仅烧掉了很多大料，还熔化了不少银子，白银的水，流了一公里。要是真没有大料，能烧这么长时间吗？”
张诺和赵姐都听懵了，赵姐弱弱地问道，“那这句话为什么还传开了？”
“因为大部分卖紫檀的人没有大料呗。”何仁乐了，“既然没有大料，那他的小料是不是就值钱了？”
张诺和赵姐面面相觑，半晌，才一起低声骂了一句奸商……
何仁笑道，“还有什么‘十檀九空’，其实也是假的。”
“这句话表面上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很多紫檀木料中间都是空心的，比如赵姐的这只瓜棱盒，就是从中间空心的部分整挖出来的。”
张诺奇道，“既然紫檀确实是‘十檀九空’，你为什么说是假的？”
“因为没说全啊。”何仁两手一摊，“空心并不是紫檀专属，所有硬木都有空心的现象。这不就是在误导消费者吗？万一有人真觉得只有紫檀木会空心，那就上当了。”
张诺和赵姐都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她们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何仁补充道，“最重要的是硬木也有不空心的，很多紫檀大料就是实心，或者空心很小，这样才能生长几百年甚至上千年。”
赵姐是彻底服了，也彻底傻了，古董这行的水太深了，她把握不住。她暗自下了决心，下回再买古董的时候，一定要多问问何仁……
就在何仁给张诺和赵姐科普紫檀的谣言时，唐僧和老庞他们已经鉴赏完了宫灯，现在轮到何仁刚才看到的那个紫檀挂屏了。
唐僧懂紫檀，但是他确实不太懂瓷板画，他朝何仁这边看了过来，“何理事，还要麻烦你帮忙鉴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