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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子啪地掉了下去,引得众人都向他看来。
明与师弯腰扶住桌子,指关节捏得发白。他止不住地颤抖,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疼得冷汗直流。无意识里菩萨石和他息息相关,他正承受着它的痛苦。
“你怎么了?”玉子青被这突发情况吓了一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刚要伸手扶他,他自己又强撑了起来,连连摆手道:“没事,我没事……”
就是有点想吐。
沉重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明与师晃了晃混沌的脑袋,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表情充满了担忧,他抬头勉强挤出笑容:“我真没事。”
可惜声音的嘶哑并不能让他们信服,明与师费力地起身,果然两眼一黑,但他顾不得自己,径直冲出了毡包。
整座草原都隐匿于黑夜中,唯见草影绰绰,交错难辨,竟是连虫鸣都听不到;原本清冷的银辉成为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夺命刀,显得压抑又恐怖。明与师向前走着,没空去管周围的变化,身后的呼喊渐远,胸腔里久压着的一股怨气也越来越明显了。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只是凭借着强烈的预感前行,眼底有对未知死亡的恐惧,更多的,是对离去的不甘。
后来他猜到,这些应该都是那块石头的情绪。
可既然能够传到他身上,他就该阻止点什么。
所以当他看清砸碎菩萨石的人,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彻底断裂,仿佛什么声音都已不在,他有过短暂的发愣。
显然蓝溪玉也发现他了,但他毫不犹豫,再次举起了手里的锤子。
那一锤,正中明与师跳动的心脏。
浑身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原本虚浮的脚步竟也能撑到他推开蓝溪玉,然后用尽全力挥了一拳。宋祁年紧跟其后,果然阻止不了什么,就只看到两人扭打在一起,其实更像是蓝溪玉单方面挨打。
辱骂声接连不断,明与师素来平和的神色像毒蛇一般恶毒,落在蓝溪玉身上的每一拳,都是下了死手的。
“天权……够了!你停下!”宋祁年的声音叫不醒被愤怒蒙蔽的明与师,他不知道自己该把谁扯走,反而因为一时迟疑险些被误伤,更何况底下承受的人。蓝溪玉这一出本就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开阳可千万别还手,否则场面真的会失控。
其实现在就已经失控了。
明与师哪里听得进,额上的青筋暴起,因为愤怒整张脸都扭曲不堪。他甚至没有任何犹豫,满脑子只想着面前的人去死、去死。
下一息,他竟然拿起了蓝溪玉落下的铁锤。
“简直疯了!”宋祁年一咬牙,两人顺势滚进草地,只是明与师乱踢乱蹬,让他们沾染上满身的泥土,又拼命撕扯着宋祁年的衣服,从嘴里发出的怒嚎变得声嘶力竭,宋祁年差点没控制住。蓝溪玉总算得到喘气的机会,明与师还要发作,毫无遮掩的,他看见了对方眼里滔天的恨意。
如果不是宋祁年,明与师一定会杀了他的。
身子在这一刻好像散架了,蓝溪玉索性不去管,他微微抬起下颚,却触及到了伤口,他嘶了一声。
什么疯子啊,下手真狠。
挣扎无果后,明与师的胸膛起伏不定,断断续续地喘息着。宋祁年原以为他已经冷静了,又看到他的眼神在昏暗的夜中闪过一丝幽光,令人不寒而栗。
那边蓝溪玉还在缓和,三个人的模样都不是很好看,剑拔弩张的气氛浓重如墨,被风一吹后,几乎要将他们包围起来。
隔了许久,宋祁年也不曾放开明与师,直到他渐渐平复下来,像是一条从水中打捞上来的活鱼,终于没有动静了。
没有人开口,这个时候似乎并不需要说话。
但宋祁年觉得,沉默反而更可怕。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
想了又想,他喊道:“天权……”
“为什么?”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宋祁年愣住,明与师无法恢复理智,怒意继续化作凶恶之态,歇斯底里地朝着蓝溪玉的方向吼道:“我他妈问你为什么!你说话!”
宋祁年能够听到,蓝溪玉骂了句脏话。他的样子应当是三人中最狼狈的,但其眼神的冷厉实在不容忽视。不管是没有防备也好,有意忍让也好,他要再装作若无其事,可不是被那几拳抽坏了脑子。
蓝溪玉抬手擦去嘴角的血,冷笑道:“多大的脸问呢,就砸了一块破石头能引起你这么大的火?”
明明挨打的是蓝溪玉,被宋祁年摁在下面的明与师反而还要不堪,从喉咙里发出近乎嘶哑的声音:“你明知道那对玉子鱼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凭什么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真心?!”
不单单是这个原因,他没有说完,菩萨石的情绪自己都能感受到,他会悲伤、不甘,胸口好像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瑟瑟的冷风从中穿过,冷得他发抖。
蓝溪玉的表情算不上友好,说出口的话也要比平时更加扎心:“你知道自己来这是为了什么吗?我没你的慈悲为怀,你不想动手,我便替你做。但你要知道,你也一样是凶手,你在这装什么圣人?”
“可不可笑啊天权,你阻止我,拿的是什么身份?”
他半捂着脸,躺在地上笑了很久,满满的恶意听着十分刺耳,生怕明与师听不清,他刻意放慢了语速:“我们当中任何一位都比这的人要和你认识得久,你在乎玉子鱼,那你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么——”
“我替你答,你不会。你他妈只会觉得凡人才有血有肉,其他神官入不了你的眼。太微垣的一切都抵不过人间短短三年,就这破地让你愿意舍弃神官的身份。天庭有几分真心我不知道,反正帝君的是让你喂了狗了……”
说到最后,宋祁年竟有些动容,趁着明与师没有反应过来,他垂下眼眸,低声劝道:“开阳,你别再说了。”
为何不继续说,是因为宋祁年也觉得他说得对吗?
“你在害怕什么?怕他被我揭穿感到恼羞成怒?”蓝溪玉从宋祁年的身上挪开视线,偏要撕破脸皮,将所有人都清楚的事实摆到明面上来,“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就该给我好好听着。”
所以,蓝溪玉是彻底不给彼此留条后路了。
“你——”他指着明与师,目光中满含怨毒和厌恶,这样的眼神太过于陌生,但恍惚间,似乎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悲伤,“缓心而无成,没有承担责任的想法和能力,好像替别人维护信仰就很了不起了,其实本质上比谁都要自私。”
是的,他就是自私。蓝溪玉甚至不敢想,明与师会为了一块石头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或者说,他是一个过于理想化的人,没有经历真正的苦难,唯独见过山水,便想生活一辈子,哪怕这里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美好。
他究竟是因为探寻到了呼啸而过的前辈,为这份生生不息的永恒而喜悦,还是因为玉子鱼对神明的忠诚?
宋祁年咽了咽口水,来不及去看明与师的表情,也猜到应该不会好看。今天这一出,算是他说话次数最多的一次了。
他不能袖手旁观,更不能不表态,他忽然觉得,三个人好像都错了。
“你也一样。你总觉得自己不会有错,请问和我们商量一下有那么难吗?”
温温柔柔的宋祁年一旦发火也会让人感到害怕,他从不让自己情绪失控,好在任何时候都能全身而退,不是因为足够清醒,就是因为太懦弱。
无法反驳的是,这个地方改变了他们太多,菩萨石脸上的笑容有了裂痕,在这近乎荒诞又戏剧的一幕里,他们最后的良心。
蓝溪玉绷紧唇角,“我不需要朋友。”
宋祁年改为跪坐,听到这话时,抓着明与师衣服的手不由加紧,“我也不需要,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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