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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负责打扫卫生。每次谈完话,罗生送这些人离开。就让我打扫卫生。送的钱就放在书房,罗生连动都不动,都是让我收起来,帮他存到银行。整个过程,他本人没有动任何手。”
“罗生没有动手,怎么证明他受贿。”
“可以证明的。钱虽然是我存的,不过我也就只是一个操作而已。我只是个保姆怎么会有这些收入。而且罗生收钱还是有一个账本的。”
“账本?”
“罗生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收钱不办事。收多少钱办多少事。没有账本,他给谁办事,办到什么程度就不好掌握了。按理说,账本这个东西是罪证,他要及时毁掉。每次他都是把账本撕了,然后扔到垃圾桶里。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家里的卫生是我负责的,这些纸条都被我收起来,一个一个拼接上了。”
“这些账本现在都在你的手里。”
“是的。这些账本跟存钱的账户的收到是相对应的。虽然账户不需要实名(当时不要求),不过账户的存入还是支出都就我去办的。整个钱的来源去向,都掌握在我的手里。”
“经你手总共有多少钱?”
“有三千多万。”
“三千多万!”田诗郑平互相看了看,有些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三千多万,在2005年时,算是一笔巨款了。何况这钱是收受的贿赂,何况罗生还只是一个副县级干部而已。
“这钱的去向,大部分我只是知道对方的账户而已。不过有一些情况我也是知道的。罗生曾经说过,他帮助过一个大人物。这些钱很大一部分是对方给自己的回报。”
“大人物!回报!”田诗与郑平第一时间想起了汪中茫。对于汪喜斌的背景,聂海兰是不知道的。所以她不会认为这笔钱与她女儿被害有着什么关系。
但田诗、郑平却是知道的,这笔钱十有八九就是刘惠的买命钱。想不到,这笔买通罗家的钱,最后来来回回的轨迹都掌握在聂海兰的手里。这就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样。
“如果我的当事人提供这份证据,应该可以算得上重大立功。希望你们能够向法院反映一下,在办案时予以考虑。”周薇刚刚在几个人的谈话中一语不发。因为双方的谈话进程不需要她来发言,整个进程对聂海兰说还是有利的。
律师就是这样,该有动作时要有动作,不该动作时就要保持沉默。一个到处都出现,到处都插手,到处都发言的律师,并不算是一个好律师。司法程序运转,律师只是其中一个角色而已。该发挥作用时要发挥作用,不该发挥作用时,不能抢戏。
当聂海兰准备配合田诗等人,提供办案线索时,周薇发言了。她要保证聂海兰在这次合作中获得足够的利益。
“从轻什么的,我并不需要。周律师我很感谢你的辩护。但是对我来说,活着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能够死而无憾。凶手已经落网,看到他被惩罚的下场,我的人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我就可以安心离开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与女儿重聚了。这是我人生最后的请求,为此我愿意配合你们,愿意付出一切。”聂海兰向周薇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田诗说道。
“周律师,我现在最大的希望不是改变什么案件的结果。我这个案件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我还不知道吗。三条人命呀,就算是罗伟是凶手,我一样要给罗生、秦红两个人偿命。这两个人,我虽然不喜欢。他们对我的女儿确实也说了许多不好听的话。但因此就杀了他们,其实这也是不对的。我明知是不对的,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我不能让罗伟有再次逃脱的机会,只能对他们两个人一起下手。为此我承担任何责任,也都是愿意的。”聂海兰对于周薇的辩护,整体上还是满意的。又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也就谈不上什么不满意了。
“我可以偿命。但不是现在。我希望能够看到凶手最后的下场。这是我现在对你的辩护要求。让程序延迟一点,让我看到女儿案件的结局,这是我最后的愿望。拜托你了。”聂海兰向周薇拱了拱手。因为手被手铐铐住,这个动作做得很艰难。可是聂海兰还是坚持做了一下。这也代表了此时她内心的情绪。
“我明白了。聂海兰,你的心愿我去尽力去完成。同时,我也要你知道一点,挽救你是我作为辩护律师的职责。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不会放弃为你争取无罪或罪轻的机会的。”周薇是一个职业律师,即使聂海兰有了放弃无罪或罪轻的要求。作为辩护人,她还是要坚持自己的职责,这不取决于聂海兰的态度,而是根据法律规定的角色所做出的选择。
“谢谢你,周律师。”聂海兰没有再说什么。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周薇是为她好,聂海兰心里是有数的。
“我们会争取实现你的目标。不过,法律就是法律,我们所做的事情需要在法律规定的范围之内。”田诗说道。
“谢谢。”聂海兰点了点头。
“诗姐,聂海兰的目标能够实现吗?”当三个人走出看守所时,郑平问道。
“有可能。不过很难。就算是配合调查,调查终结后,进入审判程序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司法程序有各个部门分段负责,我们不能决定各个诉讼阶段的时间控制。只能说尽量而已。”田诗也是没有办法。案件在调查时,可能她还能发挥作用。当案件移交以后,尤其是之后的审查起诉、审判环节,整个程序的操控权力都在检法两家。这两家是依法开展工作,基本上是不会考虑聂海兰这种没有法律依据的请求的。
“田处长,法律不外乎人情。相信经手此案的办案人都会考虑聂海兰的请求的。我知道这个请求在法律上站不住脚的。可是,适用法律解决纠纷时,并不只是要追求法律效果的实现,更要体现最好的社会效果。”这个时候周薇说话了。
“想不到周律师对于司法价值看得这么精深。”田诗有些惊讶。她也是律师,但她很少想到法律适用的社会效果。从这一点来说,周薇的确比她看得更远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