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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怎么在外成亲也不相告?”
纪姑姑心中暗怪,打开信看完了才知道,不是成亲,而是伤了腿被人所救,那救人的姑娘正好心善秀美,方才有了段缘分,得了眼前这个孩子,然而那姑娘福薄,只此一子,纪墨无法照料,这才送了回来。
那点儿恼意立刻烟消,怜惜纪墨在外艰难,看那不懂事的孩子也多了些宽容,如纪墨小时一样,依旧是丫鬟奶娘照顾着,纪姑姑从旁看顾,一晃眼儿,就是三年。
冬日的时候吹了冷风,年便过不去了。
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炭火的热度似熏红了脸颊,纪姑姑躺在那里,散着发,满头的银丝合了素枕颜色,竟是一时分辨不出。
她那疤痕未消的脸上,皱纹反而不那么显眼了,昏昏沉沉的眼抬起来,便看到了被烟火气熏来的香风是出自何人。
“你来了?”
纪姑姑的声音很轻,像是那残余的烟气,袅袅飘散。
“孩子还小,你舍得下?”柳仲钧的声音不徐不疾,从容得像是不曾把眼前人的生死放在心上,唯有那一双眼,白眼球上不知何时早已血丝密布,竟似要就此裂了去。
临到终了,反而不再顾念容貌,愈发放得开了,纪姑姑咧了咧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来,“舍得下,有什么舍不下的呢?当年我就舍了啊!”
投身于火的那一年,她就舍下了所有,那时候心中有恨,反而舍得痛快,倒是现在,许多事,又有什么看不清明,脑中似有一股清气,让她的双眸一时亮得逼人。
柔和一笑:“这许多年,总是你护着我的,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当年的事,我早就不怪你了… …你说的那些话,我何尝不知道,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其他的人,我都没办法怪,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柳郎,我对不住你… …”
投身于火的那一年,纪沉意嫁给柳仲钧一年有余,当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腹中已经有个小小的胎儿在孕育,而那一场火,什么都没了,她恨,她怪,恨已经没了的纪家吗?还是怪那个她摸不着边儿的柳氏天子?
唯有眼前人啊,唯有眼前人,都恨了他,都怪了他,她才能够抱着这份恨意活着,不会在午夜无眠,痛不欲生。
“… …我对不住你… …”
呜咽之中,泪水流下,湿了银丝,湿了素枕,湿了那送上的绣帕。
多少年,未曾见这一哭,哪怕依旧丑,柳仲钧却看得目不转睛,他已经不去回忆曾经的纪沉意是怎样的明媚逼人了,如拂柳的春风,她欲走,他欲留,就这样牵绊,牵绊了一生。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只有我了。”
柳仲钧柔声说,他想到的是他们新婚那日,红艳艳一片,那映红的脸颊,那明晃晃落在眼中的烛火,还有那落在她眼中、自己的身影。
相依白首,他们终是白首相依。
多少年后,再度抱着她,倚靠在枕上,枯槁的银丝散在胸前,与他的一缕白发混在一起,不分彼此,一如许多年前的结发,他拉着她的手,轻声说:“你是纪家的剑,明亮耀眼,我是柳家的乐,随风而鸣,剑舞配乐鸣,当庆长乐生,我当日与你说过,此生此世,矢志不渝… …”
窗外的雪花飘零而下,这一年的冬雪,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