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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朝会不欢而散。秋阳流金,秋风瑟瑟卷过孤雁残云。关雎阁中,谢窈一梦黑甜,睡至午时方醒。
全身依旧酸涩得要命,她手撑着锦褥想起来,身子却绵绵往后一歪,春芜忙上前来将她扶住,又手疾眼快地在她腰后塞了个隐囊。
“女郎很难受么?可要请个婆子来推拿推拿。”春芜关怀地问。
谢窈红晕满面,轻轻摇头。她只要一想起昨夜他唇齿抵上来时蚀骨销魂的滋味两条腿便似打颤,身子软得坐也坐不住,一把细腰酸涩得如要断掉,身上亦便是痕迹,这幅尊容,又怎能叫外人看见。
她难为情地低垂着螓首,任春芜服侍更衣,掩去玉白肌肤上那一道道靡艳的绯痕。
春芜也不好意思极了,指尖轻缓,将衣带替她系好,讷讷地:“女郎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因了这阁中的布置,再对比抛弃女郎的陆衡之,春芜内心那杆秤其实隐隐偏向了斛律骁许多。但她的想法如何,却不重要。
谢窈摇头,长叹一声:“……我还是想回到建康去,你呢?”
她在洛阳举目无亲,不过是靠着他的一丝垂怜存活,虽然眼下他待她很好,可陆衡之从前待她也很好,却一样抛弃了她。她不能再靠着男人的情爱而活。
何况她真的嫁了他,梁帝多疑至此,还不知怎样地怀疑父亲!陆氏殷鉴在前,她实在很是担心父兄的安危……
满腹的忧愁都化作眸间一层浅浅的水雾,模糊眼前视线,再被春芜拿帕子一点一滴地拭去,她道:“我从小就跟着女郎,女郎待奴如何,奴心里是省得的……不管女郎去哪里,我都愿生死相随。”
主仆二人在榻上悄悄筹谋了一番,春芜四下环顾,忽地期期艾艾地,问:“女郎如今……可是还念着陆使君么?”
“奴看女郎昨日挺高兴的,可好端端的怎么提起了陆……使君,您还,您还借酒浇愁……”
“是么?”谢窈迷惘瞧着她。醉酒的事,她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后来被他磋磨,脸红耳赤之余,又不免心惊。他怎么……如此荒唐……
他总有那么多不知从何学来的、在这上头折磨她的手段,却还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第一个且唯一一个女人。这话尚且不可信,其他的话又能信多少呢。谢窈柳眉轻颦,对斛律骁的信任又减一分。
谢窈白净的脸上如有红云轻拂,扭捏低了头去,春芜还当她是默认,无奈苦笑:“女郎别怪我僭越,奴倒是觉得,那负心薄幸之人有何可念的,您和他约定同生共死,他却为了自己的死活将你送给这一个胡……送、送送给魏王殿下。”
谢窈为她对那人称呼的改变而蹙眉,摇头:“我不是还念着他。”
她只是怀念那时的日子,她有爱她的父兄,丈夫,公婆,日子平静顺遂,安宁自在。不似如今,每一日都似将她放在油锅上煎。
有时她甚至自欺欺人地想,若时光能倒流,回到七月之前便好了……现世种种,恍若噩梦。
“那是因为昨日是陆使君的生日么?”春芜很快自我开解,“对了,也难怪您会记着他了……你们约定过的,这辈子要同生共死……”
这一声并未刻意压低声音。门外,已吩咐了候在门边的奴仆未要通报的斛律骁听在耳中,那踏出的一只脚便僵在了门槛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