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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李莹摇头,而后缓缓道:“退婚可以,但是我们家退,我们家看不上他们家不守诚信、嫌贫爱富。”
李老三面色愁苦,“大妞,若是退婚,以后你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人家,再也没有机会嫁到县城去,就得呆在村子里受穷受苦。我已经让你三个弟弟去你姑姑家。你也去吧。你弟弟会陪着你。”
“佛争一柱香,人争一口气。我想争一口气。再说了,他们这样的人家,我就算嫁过去,也没有好日子过,到时,我已经成他们家的人,他们就算把我卖掉,我也没招不是。那就我们家退婚,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人过各人的日子。”
李老三见李莹气定神闲,说的一套一套,一点不像十四岁的小姑娘,心里以为女儿走了阴间一遭,被阎王、孟婆点化,或是被死去几年的媳妇教导,一下子变得老练成熟。
不一会儿,陈家一行六人浩浩荡荡的冲进白杨村,身后跟着十几个前来看热闹的村民。
陈家来的人有陈正、陈正的媳妇左氏、陈富贵、陈正的二儿子陈富有和陈正的两个堂哥。
李莹始终坐在小板凳上,抬头打量这六人。
站在中间也就是c位的那个少年——陈富贵,穿着青色长衫、灰色裤子,中等个子,体型偏瘦,方脸长眉,皮肤微黑却抹了香粉,还没抹均匀,导致脸上皮肤黑的黑、白的黑,近看是花脸。
好端端的少年,非得抹涂女人用的香粉,又不是登台演戏,真是又丑又作,这跟原身的记忆有出入。
李莹在现代军队阅过无数军官战士,阳刚帅气,挺拔如白杨,出手如神剑,看这陈富贵,再想到原身以前还要跟陈富贵共度一生,简直无语之极。
左氏见李莹连站都不站起来,还用异样的目光打量陈富贵,就气不打一处来,叫道:“李莹,今天正好你在场。当年,你爹骗了我们家,我们家以为你爹是我们家当家的救命恩人,我们家才让富贵跟你定亲事。现在事情真相大白,你爹不是我们当家的救命恩人,你们家骗了我们家,也骗了我们家富贵,你跟富贵的亲事不能算数。你快把婚书拿出来。”
“退婚,也是我们家退婚!”李老三长脸拉得老长。
陈正瞪眼,“你们家退婚?!哈哈,那赶紧好!我不是听错了吧。那你们家赶紧把婚书拿出来。”
李老三冷声道:“二十两银子!一手银子,一手婚书。”
左氏怒道:“呸!二十两银子?你当我们家的钱是大风吹来的。”
陈正一年在杂货铺的工钱才不过六两银子,这四年供陈富贵
上学堂考上童生、去城府参加乡试,也总共花了近五十两银子,嚷道:“李老三,顶多给你二两银子,你若不同意,我们今天就在白杨村挨家挨户的说说你们家骗婚的事!”
闻言,李莹腾的站起身,怒目而视,“什么骗不骗的,当年的事,我爹都给我们说了,那天陈正你躺在树下昏迷不醒,你的货物堆放在一旁,是我爹守在一旁近一个时辰,看着你的人还看着你的货物!
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怎么就我爹抛下衙门的公事不管,守在你身边那么长时间?还不是我爹对你有救护之心吗?你的那些货物值多少钱,你身上的荷包有多少钱,你醒来之后,货物、钱都没有丢失,你现在竟大言不惭的到处说我爹骗你!
分明是你家见陈富贵考中童生,有望考中秀才,有望攀上富贵人家的女儿,这才编造理由诋毁我爹的名声,说我爹是骗子,说我们家是骗婚,把这门亲事退掉。你们家不守诚信、嫌贫爱富!”
就在刚才,李莹问了李老三当年的事。
李老三守了陈正一盏茶的时间,相当于十至十五分钟。
李莹直接说成近一个时辰。
当时李老三若有害人之心,可以直接把陈正的货物及身上的钱包拿走,但是他没有那么做,而是站在旁边等待陈正醒过来,然后帮着陈正把货物送到县城。
就凭这一点,李莹就可以认定李老三在救护帮助陈正。
李老三眼睛一亮,朝着围观的村民们大叫道:“对!就是这样!我家大妞说的太对了!我真是被陈正冤枉死了!”
“我就说我们白杨村都是好人,不可能骗婚。”
“是呀,李老三平时喜欢算计、贪小便宜,可是大事上不含糊,不会害人。李老三不会有胆子骗婚!”
“原来是陈家人冤枉李老三。李老三没有骗陈家,也没有骗婚。哎呀,这些天外面的人把我们白杨村说的可难听了。不行,我得去跟外面的人说叨说叨!”
村民纷纷议论。有个村民眼珠子转了转,跑去喊村长。
五十多岁的村长李大虎是李老三的远房堂哥,正发愁怎么削弱李老三家骗婚县城童生对白杨村名声的影响,听到村民的一番描述,激动的直拍大腿,“他娘的,李老三这个糊涂蛋,正经事说不清楚,我以为他真的骗人骗婚,害得我被隔壁几个村的村长数落瞧不起。我这就去李老三家,你去把隔壁村的村长叫过来当见证人,省得陈家说我们都是白杨村的人偏袒李老三家。”
这边,白杨村、隔壁村的两位村长介入此事,调解、作证。
一个时辰后,李莹与陈富贵解除婚约,婚书将在陈家赔偿李家到位后撕毁。
陈家赔偿给李家以下物品:鸡蛋二百个、猪肉二十斤、糖三斤、猪油两斤,另有银子三两。
李老三长脸一吊,狭长的眼睛射出寒光,气道:“我家大妞好好的一个姑娘,这下名声不好了。我只要这些东西算是便宜你们!你们赶快滚,我怕我改变主意!”
陈正心里算着这笔账,那么多的鸡蛋、猪肉、糖、猪油,还有银子三两,合起来是他在杂货铺十个月工钱。
左氏阴沉着脸,没想到退婚还要花掉这么多的银子,等回头陈富贵考中秀才,她们家就天天在县城里骂李家不要脸靠李莹骗银子,让李家、李莹一辈子抬不起头。
陈富贵的目光盯着李莹。他与李莹定亲几年,逢年过节会见面,也有在后院单独相处过。李莹温柔甜美,像一朵娇美的花朵。这也是陈正跟他说退婚时,他有些舍不得的原因。
只是当杂货铺的东家知道他差点考上秀才,流露出想把家里的女儿嫁给他的意思后,陈正就坚决让他放弃李莹,娶杂货铺东家的女儿,这样东家能出资供他考上秀才、举人,乃至进士,而他已见识城府的繁华富贵,觉得这样做无可厚非。
今日陈富贵特意效仿城府的才子,在脸上涂抹香粉,是想把最好的样子留给李莹,让李莹知道他是高不可攀的读书人,不再是四年前在地里务农的泥腿子。
不过,李莹的表现与陈富贵想象的截然不同。
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用几句话辩驳当日发生的事,为李老三洗清骗人骗婚的恶名,还直言不讳的说破他们陈家要退婚的真相。
这样的李莹让陈富贵心生敬畏。
花朵是美,只是带着刺。若要伤害花,便被刺出血。
陈家人在白杨村村民的指指点点下灰溜溜的走了。
李大虎把隔壁村的村长孙老头拉着去他家吃饭。
哪知,孙老头刚走出李家大门就在村路上摔了一跤,右胳膊好像断了,坐在地上捂着右胳膊疼的直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