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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倒是不像,不过师家二郎的相貌、性情,公然又是一个崇尧兄。”林如海道。
自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后,师拱辰才放任自己的情绪倾泻而出,震惊、狐疑、失望、不可置信等诸般神色自面上一一掠过。他连摇了好几下头,轻声自言自语道:“目下只是猜测,未经查实,哪有先入为主污亡者清名的道理。”
马车停了,却是师宅已到,车帘再掀起时,他已恢复了平素的毫无破绽的端然神色,留下一句:“今日我出去过一回的事,不要告诉二哥。”说罢便疾步回了自己的屋子,关了门后,便打开书箱,翻出一卷画轴来。那画轴以青绸缠裹,显然一直被主人珍而重之的收藏着。师拱辰把画自绸袋中取出,缓缓打开,画中,一名形容憔悴的美妇人怀抱婴儿,眼望着一角玩耍的五岁幼童,神情温柔而矜持。作画之人的笔法精细极了,妇人慈爱的眼眸,幼童嬉笑的童颜,都生动得犹如生人,其技法与闵芝秀的画像竟有几分相似。
这是师拱辰百日时,大哥师长君替他与母亲、二哥画的行乐图。彼时师长君虽然年少,可幼时即蒙父亲师崇尧亲授书画,已颇有造诣。
师拱辰紧抿了嘴唇,放下这幅画,又翻出另一轴画。这幅画的画纸较之前一幅稍显陈旧的微黄,画的是那美妇人对着窗外圆月托腮凝思,鬓边的牡丹雍容之极。作画之人当是积攒了无尽的温柔缱绻,才能将画中女子的神色描摹得鲜活端艳如许。
师拱辰倒吸了半口气,背着手,在房里来来回回的踱步,骤然走出门去,寻去了旧仆师演古的屋子:“古叔。”
师演古本是师家兄弟之父少年时结交的江湖异人,在师家当差多年,师家兄弟身上的武艺便是来自他的传授。名为主仆,实则感情如同父子一般。师演古正在演戏拳法,听见他唤,便停了下来,随手拿起掷在一旁的手巾,边擦汗边问道:“三爷叫我作甚?”
师拱辰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敦促着自己开口:“古叔,我有一个问题,希望古叔知无不言,如实回答——先父与先母,生前究竟感情如
何?”
师演古不意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忍不住笑了:“三爷为何想起来问这个?老爷与太太当年自然是伉俪情深,羡煞旁人。三爷是生得迟,没见过,二爷和大爷可是看惯了的。老爷当年也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别人说不得他,可太太就是说的,说什么是什么。结发十来年,一次脸也不曾红过。旁人家是三妻四妾,老爷那时别说是纳妾,便是连个通房都不曾有的。太太替老爷守节六载,哪一天不想念咱们老爷呢?后一样三爷可是有记忆的。”
师拱辰的面色并未舒展下来:“不曽有过妾室,也不曾有过通房,那……连红颜知己也不曾有过吗?”
师演古的眼神倏然锐利,又迅速恢复做无事状,诧异道:“老爷待太太可是一心一意,三爷这是听哪个嚼的舌根?”
师拱辰没有回答,只是一鼓作气的追问:“那位红颜知己,可是个唱戏的小旦,叫闵芝秀的?”
师演古又擦了一把汗,这回的汗可不是因为练习拳脚热的:“三爷都知道了,还问我作甚?”
一直以来意识里恩爱无瑕的父母中间果然插进去了个第三者……师拱辰赌气道:“我不知道!”
师演古满面为难,看他直戳戳地瞪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道:“那闵芝秀着实娇媚,见了她的人没有不被蛊惑住的,咱们老爷也是一时脂油蒙了心。那闵芝秀有意赎身从良,见咱们老爷青年才俊,也是奉承得殷勤。”
“妈生前知晓此事吗?”师拱辰沉默半晌,问道。
“不知不知,绝对不知。”师演古连忙道,“不过就是一个戏子,咱们老爷就是再糊涂,也不会抬举她和太太并列。他不过就是当年来苏州府应举的时候,一群考生混闹,才机缘巧合和她混了些时日。之后老爷入京赶考,那闵芝秀时运不济死了,俩人就是有天大的情分也一拍两散了。就像咱们二爷,前段日子和玉楼春打得那样火热,等到考期将近,不也是专心读书,把她忘在脑后了嘛!”
师拱辰不说话了。他是遗腹子,对爹爹所有的印象都源自于母亲与两个哥哥的灌输。便是再难过,也无可如何。
他
只是打心眼里的,替那个待亡夫痴情不二、至死仍笃信着对方也是如此待自己的母亲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