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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便于整肃纪律,除非主子赏赐,或是节庆日子,宫中明面上是不许宫女饮酒的。像宝钗这样的女官则管束宽松一些,未免耽误正事,却也不是可以常喝的,便是喝也只是喝味淡力薄的果子酒。难得她今日放松,要了整整一坛酒,她自己并刘尚宫、黄司籍能喝多少,余下的自然是要分给手下人的。再加上在这又湿又冷的雪天显得格外诱人的热腾腾的锅子……莺儿眼睛一亮,连脚步都轻快了几许。
一时酒菜布置妥当,刘尚宫、黄司籍并跟着她们的小宫女也撑着伞结伴而来,同来的还有尚仪局的李司乐。宝钗忙出门相迎,笑道:“适才灯花结了双头,可见物感人心,都知道迎客的。”又对李司乐道,“李司乐却是稀客,上回听了你填的冬至宴的曲子,真真是金声玉振的妙音,还想着有机会定要向你讨教的,只是一直不得机会,今儿
可让我逮着了。”
李司乐闻言只是悄悄地抿着嘴笑,却不说话。黄司籍向来和她最好,知道她寡言少语,应付不来宝钗这般的热情,当下牵住李司乐的手:“阿符一向不爱说话,薛司言也别逗她了。才你们莺儿过来下请帖,正好阿符在我这里看花样子。我是既焦心着想来赴约,又不好意思把阿符落下,让她孤零零的回去,只好厚着脸皮和她一块叨扰了。薛司言不会嫌弃多一个人聒噪吧?”
宝钗失笑:“李司乐的曲子连圣上都赞不绝口的,我对李司乐自然是仰慕已久,巴不得她来呢。黄司籍能带了她来,我得重重的谢你三杯。”
说说笑笑着,几人各自落座。刘尚宫坐了主位,自面前的锅子里夹了一箸鹿肉,入口鲜嫩肥滑。又抿了口青梅酒,微酸的梅子香冲去了口中的肉气,不由含笑道:“还是薛司言会乐。最近我无大事可办,距离年关又还有些日子,这场雪一下,闷在屋里又越发无事可做。偏偏年纪大了,又不能像小环那丫头顶风冒雪的玩,只好抱着手炉坐在门槛上,看她们堆雪人。”
宝钗抚了抚腕上的镯子:“我只是想着,雪是极性冷的,而鹿肉性热,这天气正合吃烫热的。可鹿肉若不新鲜总免不了膻气,顶好是要吃口鲜的。御膳房的做派大家也知道,我若是单要他弄块最好的鲜鹿肉给我,指不定他们怎么嘀咕呢,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索性弄上半只来——要不是宫里得小心火烛,其实自烤自吃才是最尽兴的。”
李司乐点点头,示意赞同。黄司籍也道:“这倒是实话,从前在家时,逢着冬日雪冷,总要闹着我娘让我自己烤肉吃。我娘怕我割着手,也不怎么允我。入宫后,益发没机会去吃了,别人烤出来的,吃起来总没个趣儿。”
刘尚宫也是心向往之,想了一会儿,叹道:“人人皆知天家富贵,进了宫,便有无尽的好处。只是对你们这些大家娇女来说,倒还不如在家时自在了。”她知道宝钗出身巨富,黄司籍也是世家之女,其父官至侍郎,在家时锦衣玉食,仆婢成群,自然是快活不尽,入了宫日子反倒不如从前丰足。倒是她自己不过是
秀才之女,李司乐出身寒微,不至于有此感受。
黄司籍忙道:“尚宫这话说的,可见是心疼我们。不过家里自在是自在,说到底能做的事也是有限,哪里比得上宫里?能长见识开眼界,又能尽己所长报效天家,这才叫风□□派。我若是还窝在家里,每天不过是给我那亡夫守寡,活生生的人也得熬成呆木头一根,哪里比得上现在?自如随心不说,还有阿符和我在一处。”
李司乐一直悄无声息的在旁坐着,她素日重视养护嗓子,故而滴酒不沾、重味辛辣也不沾,只捡清淡的吃,闻言抿嘴一笑,往黄司籍肩头一靠。
宫中女子皆以端庄克己约束自己,纵是交情好,也鲜少有亲密之举,似黄、李这般黏糊得宛若手足至亲的倒是少见。宝钗心下怔了怔,面上倒是不显,对刘尚宫道:“黄司籍说的是。家中再有富贵,那也是祖上留下来的,做子孙的若是只知享福,坐吃山空也不是长久之道,我们女儿家亦然。若是能凭自己的本事去挣,哪怕布衣蔬食也是甘之如饴。何况天家何等尊贵,就算是陶朱石崇那等巨富也不及万一。我们那点子富贵,说出来还不值一哂呢。”
刘尚宫望向她的目光更增欣赏,这时忽听外头有人叩门。莺儿跑去外头开了门,宝钗听见一个甜洌软糯的嗓音哆哆嗦嗦的说些什么,不一时,便被莺儿打发走了。莺儿笑容满面的进来,手里拿着一只油纸包的小包裹:“是坤宁宫的魏宫女来给司言送东西,她说之前的赠衣之恩无以为报,就特地给司言绣了一个荷包。”
宝钗忙说:“该留她下来一块儿吃饭的。”话虽如此,可座中几位高位女官乐陶陶的吃着酒,叫一个小宫女来同坐,自然不自在,“罢了,改天得空你送两碟果子给她,就说她送的荷包我喜欢得紧。”
这一小小插曲很快便过去了,四人不多时便已酒足饭饱,宝钗便命将剩下大半的酒肉都散给几个宫女吃。四人则围着薰笼闲谈,直到见到天色微沉,刘尚宫等人才起身告辞。李司乐的住处离尚宫局众人有些距离,与黄司籍告别后也就带着自己的宫女走了。走着走着,四下无人了,李
司乐忽然开口:“那是谁?”
没头没脑的提问,可那宫女却似乎早有所料,回道:“坤宁宫里姓魏的宫女没几个,我明天就去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