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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迎冬是正宗烆州本地人,薄锦韵一早就打听出买卖丫鬟的场所先买下丫鬟也是想着先找个熟悉本地的丫鬟好带自己走熟附近的路。
两人午时在一家沈迎冬推荐的当地小店吃了一碗铺满肉沫的面食,汤汁鲜美,叫薄锦韵又忍不住破戒多吃了两口。
“今日也算是我们正式来烆州的第一日,晚上父亲自官署归来我想整点好的吃食款待,迎冬你可有什么拿手菜?”方才听沈迎冬说本地的郑家酒家的吃食是烆州一绝,本想晚上就带父亲到那吃,但转念一想如今初到烆州倒不适合如此高调行事。
“小姐且安心,我父亲当过一段时间酒楼后厨杂役,经常差我过去帮忙,一来二去大多数家常菜都不在话下。如今要入秋了,我看时间还早不如今日去找李大娘买些鲜猪肉,用猪肉做主菜,再买些杂菜炖汤炒个几个小菜如何?”
路上沈迎冬想起薄锦韵是昨日才到烆州的又细细问了厨房内有何物,得知只有大锅一个其余什么都没有,二人又商量了去买了猪肉和其他食材后要买其他哪些调料厨具。
薄锦韵被沈迎冬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实则心中一直有个疑惑,但不想显得自己太没见识一直憋着没问出。
李大娘?杀猪的?听着怎么是个女的?薄锦韵心里嘀咕,兴许只是卖猪肉的。
还未走进那李大娘的摊位,薄锦韵就已经被斩猪肉哐哐的声音震了一下。
她撩高帷帽的幕帘,视线聚焦到案板上的猪肉,顺着利落举起斩下的杀猪刀向上看,执刀的手刚猛有力,牢牢地控住了刀,透露着一股强烈的力量感。
薄锦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李大娘的案板上还放着几条鱼这味道混在一起多少是有些让人不适的,但此时的薄锦韵对此浑然不觉,嘴唇微张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位沈大娘剁猪肉的模样。
烆州尚有男子前来游学,但女人来来往往可都是熟面孔,见突然出现了一个生面孔的女人,李大娘不免多看了薄锦韵两眼,见她眼中没有畏惧和鄙夷,反而似土包子进城般的充满新奇的惊叹。
“这是哪来的小娘子啊?”
薄锦韵察觉到李大娘语气中带的善意的戏谑,知自己方才时态了,当即放下帷帽的幕帘,掩住自己此时微红的脸色,照着往日学的礼仪,对着李大娘行了个礼,斟酌着用词说道:“幸会李娘子,我是昨日刚随父亲迁至烆州的,住在官署附近的宅子里,此次前来是想同迎冬挑些猪肉今晚吃。方才……方才一时失态还望娘子莫要记挂。”
这弱柳迎风的小姑娘忽得一套一套的给李大娘听得耳朵嗡嗡,起了些坏心思有意吓吓这个小姑娘故意问道:“怎么?你是没见过女人剁猪肉?你可知这猪也是我杀的!今早大刀白色进去红色出来,放血再这样哐!哐!哐的剁成好几块!”
说好李大娘就后悔了,这万一把自己的主顾吓跑了可如何是好?再说了这小姑娘看上去就半个自己大,万一胆子给吓坏了可怎么办?
还不等李大娘想好怎么道歉找补,却见眼前的小姑娘取消了幕帘,仰起头用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眸盯着自己,问道:
“杀猪的时候,是会先从背上剖开还是从腹部中间剖开?”
“啊?”万万没想到小姑娘会是这种反应,李大娘一时失语。
没得到专业人士的解答,薄锦韵盯着此时靠在李大娘刀旁的一大块猪肉脑中快速构思一番后补充道:“我觉得定是从腹部开始剖,腹部柔软只有脏器,从背上剖最外层的肉的应当都附在骨头上不好分离,也不好取出其他脏器。大娘你们是怎么做的啊?”
见她语气认真,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李大娘不自觉地就跟着端正了态度,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剖之前要先给猪放血,热水烫毛拔干猪毛。剖的话我会先给猪的后背划一刀,然后再从腹部划一刀,后背先划一刀后猪会松下来方便后面的操作。”
薄锦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手里还试着比画了两下,而后真心地感谢道:“多谢大娘解疑!若有机会真想亲眼看看大娘杀猪的英姿。”
面前的小姑娘虔诚的眼神叫李大娘一下子以为自己手中拿的不是杀猪刀而是什么神兵利器在斩妖除魔,心情大好,又主动给薄锦韵介绍了猪肉的各个部位和适合的做法,薄锦韵同沈迎冬挑了一块里脊和一块五花后便往下个摊位走去。
采买其他食材的路上沈迎冬忍不住问道:“小姐你怎么同她说了这么多。”
“嗯?怎么了?”
沈迎冬拉过薄锦韵,找了个小角落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她从小就跟着李屠夫一起杀猪,结果到了议亲的年纪不少人嫌弃她杀猪一身腥味又因为杀猪一身粗肉看着可怖,蹉跎几年后倒也有人盯着李屠夫家的家业,毕竟李屠夫就她一个女儿,但都是些流氓破落户。”
“后面李屠夫走了,就她自己杀猪了,前几年不知哪多了一个女儿,生父不详,李大娘只说是她女儿其他人要想多问两句就要被她举起大刀威胁。实在是怪胎一个,不过从李屠夫那时候起她家的猪肉就最是新鲜好吃。她家那小姑娘可是可怜,听说小小年纪就和李大娘在一起杀猪了。”
薄锦韵不受控制地在脑中脑补了迷你版李大娘举着比自己还要大的杀猪刀对着一头猪哐哐地砍去,竟觉得怎么着……
有些令她羡慕。
为着在父亲归来时及时做好饭,薄锦韵也去厨房给沈迎冬搭把手。
其中怎么搭灶台,怎么生火薄锦韵只有一旁旁观份只被塞了两捆白菜,帮忙切菜时她看着眼前的一捆白菜,忍不住对着正面划一刀后又翻到反面划一刀而后哑然失笑规规矩矩地切起来。
待到薄勤从官署回来后,家中的院子的石桌上已经布好了三菜一汤。薄勤那点老爷胃早就被早上那啃了两口的包子和中午官署的饭菜磋磨完了,此时和薄锦韵两个人埋头扒饭别提吃得有多香了。
倒是薄勤吃到一半见今日薄锦韵胃口大好,忍不住提醒道:“你到烆州倒是胃口大开,可别到时候旧时裙摆都穿不下了。”
薄锦韵听闻毫无芥蒂地又夹了块肉塞进嘴里,满不在乎地说道:“我今日出去一圈倒觉得女子健壮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若有人得罪我我就抡着杀猪刀追他两条街。
当然这话不能说出口,不然父亲可别被吓得饭都吃不下了。
但薄勤听此夹菜的手却微微一抖,薄锦韵注意到问道:“怎么了父亲?”
“没什么,我就是想起你我当初和你母亲初相识的时候,你母亲还是一个渔村的小娘子,帮着家里杀鱼卸网亦是个健壮有力的女子。”
说完薄勤就不再多说只安静吃饭。
薄锦韵却是第一次听到母亲之前的事情。毕竟她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是四品大员,母亲也是京中贵妇,和健壮有力的渔家女哪里沾得上一点边?薄锦韵从前从未想过了解母亲的过去,如今听父亲骤然提起倒是想多听听,但想到母亲已逝,追问恐惹父亲伤心便忍了下来。
兴许这里的事情平定一些可以写信问问东南的小舅舅。毕竟母亲从前就和舅舅在东南,死前也是选择了回东南疗养后葬在东南。
初来烆州父女二人的第一顿正餐二人都吃得肚皮鼓鼓,薄勤对沈迎冬自然也是非常满意。
往后几日薄锦韵出去愈发驾轻就熟,甚至瞒着沈迎冬和李大娘约好偷去看了一会她杀猪的全过程,还摸了摸那把杀猪刀。
至于为何只是摸了摸,自然是因为薄锦韵耗了吃奶的劲也没能举起杀猪刀。对此薄锦韵颇为不服,因为李大娘那个七岁的小女儿都能举起好一会。
薄锦韵的招婿大业也被她紧锣密鼓地提上了行程,薄勤只当她之前提的那一嘴只是玩笑话不承想薄锦韵是在认真推进此事的。主要是薄勤这几日忙了起来,连饭桌上都似在思量什么才叫他无心关注薄锦韵每日都在忙活什么。
如今的局面就算进了什么权贵人家也是孤立无依,只能攀着夫君的宠爱度日,更何况俗话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曾经差一步就要当太子妃的人连大理寺卿夫人的名头都看不上岂会看上其他普通权贵?
是以薄锦韵思来想去,招个自己可心的男人伏低做小的伺候自己勉强还能接受。
为了说服自己接受这种落差,薄锦韵还在心中给自己洗脑编排了一下前未婚夫太子殿下。
那太子周岩涸成年后就离了京城,也鲜少露面,保不齐是个肥头大耳口鼻流油的货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