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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人走的只剩下了四五个。
如此留下的都是真正的勇士,实打实的兄弟,兰奕欢精心筹谋了一番,交代好任务,便同自己那几个忠实的狐朋狗友,一起跑到太傅休息的屋子外面偷窥。
“殿下,天助你也,老头睡着了!”
只见太傅靠在他那张嘎吱作响的躺椅上,闭着眼睛,胡子一翘一翘的,发出微微的鼾声,他旁边的窗口挂着那只他心爱的灰鹦鹉,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背着《道德经》。
戴元之小声说:“怪不得太傅说我都不如他的鸟……”
兰奕欢道:“没事,你家世比他强。”
“就只剩家世了吗?!”
兰奕欢又帮他想了一个:“你还不长毛!”
他说出这句话,眼睛微微一亮,已经看到,他要找的画册就放在桌边。
他立刻把任务交代了下去:“这个距离,要拿到那本书,必须从窗户翻进去,我去拿书,你去放哨,你扶着窗子别让它被风拍出声响……戴大哥,你把鹦鹉摘下来,不惜一切代价捂住它的嘴!”
兰奕欢交代妥当之后,身先士卒,轻轻打开窗子,小心翼翼地从窗台上爬了进去。
他的身后,戴元之手足无措,但听话地摘下了鹦鹉架子,那鹦鹉刚要喝骂,就被他捂住了尖嘴,只好拼命啄着戴元之的手心。
戴元之吃痛,偏生旁边的人还提醒他:“元之,你把这鸟捂上,就没人背《道德经》了,老头怕是要醒。”
戴元之怒道:“那我还得替它背吗?我就是不会才挨的老头骂!”
“快快,谁会,谁来冒充鹦鹉!”
身后一个破锣似的声音哑着嗓子学鸟说话,太傅在椅子上动了动,眉头舒展开又皱紧,兰奕欢顾不得回头评价这口技表演有多烂,扑到桌前,就要拿书。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随意一瞥,却无意中在旁边看到了一张被风吹翻的信纸,上面的开头写了一行字:“齐仲孝再拜奉书韩太傅阁下尊鉴……”
紧接着,下面又依稀有着“皇七子”几个字,因为信纸是半折着的,其余内容兰奕欢一时也看不清了。
但是这个名字和字迹,已经足够他分辨出写信的人是谁——齐贵妃的弟弟,兰奕欢的二舅,齐延。
上辈子,兰奕欢跟这位二舅的来往并不多,只是亲戚之间的一些面子情,兰奕欢从来不知道,齐延还给韩太傅写过信,说了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他能说什么?
心念一动之际,他当时根本顾不上多想,要伸向画册的手一挪,就抓起了那张信纸,直接团成一团,塞进袖子里。
兰奕欢收起信之后,还想再去拿书,却在这时,听见八皇子的声音在外面说道:“喂,你们在这——”
紧接着,他就没声了,估计也是被谁被捂住了嘴。
但就是这一嗓子也已经足够吵闹,兰奕欢心头警铃大作,就看见太傅激灵了一下,睁开眼睛。
他头皮发麻,暗道一声这回死定了,连忙转身就跑。()
身后太傅怒斥一声:臭小子,你们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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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奕欢听见身后风声袭来,人已经翻窗而去,冲着其他人挥手:“快走快走!”
别人连忙逃跑,兰奕欢顺手一把将八皇子扯回来,低声道:“我恨你,你又坑我!”
八皇子不由停步争辩:“我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明明是你们活该!”
他话还没说完,忽见兰奕欢唇边一抹诡笑,心知不妙,将他甩开,这时,追出来的太傅已经看清了眼前的场景,不禁大怒:“又是你们两个,打架的时候不可开交,干坏事倒是哥俩好!”
八皇子没想到还冤到自己头上来了:“太傅,不关我的事!”
兰奕欢已经冲他扮了个鬼脸,笑问道“谁活该?”然后从另一边先跑了。
八皇子必然不会跟他跑一个方向,两人一人一边,太傅也不知道追谁,就不容易被逮住了。
只是这次没能把画册偷出来,下回只怕再也遇不上这样的机会,往后上课可能只好冻着,真是可悲可叹。
该死的老八!
兰奕欢一边跑,一边按了按自己的袖子,心想也不知道信里写的什么,这可是他付出惨重代价换回来的,若只是废话,他能怄死。
这一分神,迎面就撞上人了,兰奕欢往后仰了一下,接着就被拉住了胳膊扶好:“小心。”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串挂在手腕上的佛珠。
兰奕欢随即抬起头来,只见阳光透过头顶挂着枯叶的树枝间倾泻而下,洒在来人的面容和白色的僧衣上,显出一种纤尘不染的透明感。
他看起来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面容沉静清秀,秃顶,头上无发,是个僧人。
当看清兰奕欢的那一瞬间,这人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与赞叹之色,柔声道:“阿弥陀佛,小施主慢一点。”
兰奕欢却向后退了一步。
他,认识这个人。
正平十七年,正平帝时感体虚气窒,服用了各种他信奉的道家仙丹均是无效,最后请来了一位远道而来的佛教高僧,竟然药到病除。
正平帝龙心大悦,当场钦封了那位僧人作为国师,并且依从对方所言,准备在护国寺中修建祭台,为国运祈福。
这位僧人,就是眼前的敬闻大师。
皇上对他很是信任,后来敬闻大师说自己祈福需要到山上的寺庙中居住,还需要有命格显贵的童男协助捧香,皇上也都一一满足。
当时,兰奕欢和太傅的孙子韩直就是被敬闻大师选中上山捧香的人。
在那里,发生了不少兰奕欢不愿回忆的怪事,甚至让他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对深山老林和各种佛家物品产生了阴影。
他竟然在这时又见到了敬闻。
是了……今年,正是正平十七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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