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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话姜云清没再听了,秦昭落的意思很明显,他希望这孩子能走出自己的路,高兴的同时又担心,因为燕兰君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
除了这个,他越过众人去看船室,南初七留在船上没走,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他。
是有点奇怪了,初云号突然少了最重要的人物,大家竟都没关心过。
况且凭南初七的性子,肯定要夸张地迎接他们回来的。
连姜云清自个也糊涂了一回,确信南初七是真的不在,有过河仙镇“失踪”的前例,他提步朝船尾望楼里走去。
砰——
沉重又疾速的一声巨响惊呆众人,坐着的与站着的全部跌倒,都是眼冒金星一圈绕一圈。姜云清吃了脑袋的疼,勉强扶着阑干站起来,孰知,初云号猛地往一边倾倒,方知刚才那声动静是船身撞上了山体,尉弘毅也在喊:“你们快抓稳!船要坠落了!”
比起海上风暴,更严重的是他们在空中飞行,其他人纵使没反应过来,也能在之后御剑逃生,尉弘毅却是不愿放弃他的心血,卯足了劲扭转失控的船舵。船头几乎是擦着山体而过,发出更刺耳的动静,他知道船舷右侧的翅形机甲肯定都断了!
初云号被迫改变航道,行驶得很不平稳,尉弘毅为破除艰险,一鼓作气挤进厚重的乌云。这里夹杂着几道惊天响雷,没来由的暴雨忽至,噼里啪啦一并砸上甲板。大家如脱缰的野马来回翻腾,光是桅杆就有三人抱团,可如此架势,总觉得杆体也会断,至于旁的人,都自求多福,抓住一切能抓的东西,先撑过这轮风暴再说。
姜云清眼疾手快,直接拦下跌过来的明芃,雾林里来不及阻止,这回总算保住了她的狗命。
云海像巨浪一般,混着狂风暴雨朝初云号袭来,所以根本不确定尉弘毅能否扭转乾坤,或是还不等他们逃走就要坠落。明芃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搂着师父的腰身哭喊:“完了完了!我们真的要死了!”
其实龙眼也很恐怖,但至少循序渐进,让明芃有个心理准备,这次突然撞上山,还有混乱的天气作势,她觉得要死也是应该的。
“别哭,别哭。”姜云清的声音遁入风中,怕明芃听不见,他连说了几次,起码阑干稳固,只要抓紧就不会摔下去。接着,他从明芃的小包里摸出逆魂鞭,居然觉得这副场面像极了玉雪城的逐疫之风,他又要靠逆魂的身子骨了。
不知道南初七去了哪里,现在师徒俩齐齐挂在阑干上,被风雨挤压得难以转身,若初云号再度倾斜,第一个坠落的就是他们。
这船是必须得找个地方停靠的。
其他人的处境不比他们好,不止白帆嗬嗬作响,卷得桅杆摇摇欲坠,紧接着,一道青雷重击船身,险些烧毁三花庭的莲纹旗帜。门徽意义重大,虽有惊无险,旗面繁文尚在,但旗杆还是因难熔断了。陈墨玉冒着栽下船的危险,或者是经历过玉雪城的逐疫之风,她根本没怎么害怕,当即攀上缰绳截取旗幅,好在只是沾了点灰,塞进衣服里就是。可她自个在半空中足足甩了几大圈,害得一直抱着桅杆的同伴心惊胆战,不是被雷劈死也要被她踹死啊。
“你们都快闪开——”缰绳吊着陈墨玉在巨帆与暴雨中肆意旋转,有狂风推动哪里能控制速度,她离甲板越来越远,因此乌云闪电近在咫尺,简直比龙眼滑水道还要刺激。
“姐姐!”陈雪寻和其他人躲进了船室,暂时是安全的。她见陈墨玉单薄的身子在风暴中心颠倒,急得要冲上去,却被宋扶龄拽着往回走:“别,你别做傻事。”
至少陈墨玉还有条绳子,陈雪寻就这样冒然上前肯定会被风掀下船,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明若清身上。
明若清几次都抓不到陈墨玉,付清乐也在努力扯绳子,没让他们都甩出去,可要是再不想办法,真的要跟着初云号一同坠亡了!
“停船啊!停船!”付清乐这话是冲着尉弘毅喊的。其实他们强调过很多遍了,首桅早在第一轮撞山中崩塌,而望楼的尾桅摇摇欲坠,躲得过障碍躲不过天灾。如今竟只剩下最庞大的主帆还在,但到底走不了多远。尉弘毅应该尽早让船停靠,或者直接弃船。
明若清会意,在雨中扯着嗓子喊:“我们得马上离开!尉迟你听明白了吗!”
一切事物都被混沌的云海包裹着,自初云号闯进去后就失控得厉害,绞关处的绳子越来越紧,已经到了尉弘毅难以扭动的程度,但还不够。他青筋暴起,奋力压着船舵改变航行,试图冲出这险象之地,何况,不到最后一刻,谁说得清结局。
他不是没听见同伴的提醒,同样的,他也明确表示,非宗主命令他绝不弃船。
头顶传来断断续续的回应,是陈墨玉好不容易突破雷声才能让他们听见:“这是三花庭的船!我们不会走的!”
陈雪寻从船室里探出脑袋,赶紧附和:“三花庭的人绝不退缩。”
尉弘毅呕心沥血制造初云号,他不甘心它的命运毁在第一次,必拼尽全力护它和船上所有人渡过难关,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他也只听南初七的话。
对其他人来说,遭遇无妄之灾当然要尽早抽身,但要让他们抛下三花庭的人先走,也是不愿意做的。
算了,又不是没经历过,再难的处境他们都一同面对了,还怕这一回吗?
雷雨砸在每一个人的肌肤上,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偏生要从源头击垮他们。可正是这样的绝境,才重新燃起了众人的斗志。
这时,姜云清袖中的纸人挣脱束缚,一股脑被风吸走,纷纷扬扬如天女散花,相继落入船外掀起的漩涡里。明明速度很快,但它们都静止在空中,与所有事物都割裂开来,就像是一个人临死前的最终幻想。
随着龙卷风越升越高,姜云清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他来不及捕捉到的。
而他的纸人们给了他回答。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