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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博拿到柏林影帝之后,演技又有进化,达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地步。
其实就是做减法。
廖东记得自己前世上表演培训班的时候,教他们的老师就说过一句话。
“当你还不太会演戏的时候,一定要做加法,让观众能记住你。当你觉得自己演技达到瓶颈的时候,记得要做减法,让观众忽视你。”
很多教表演的老师或者成名的演员也说过类似的话,具体表述可能不一样,但是意思差不多。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道明叔。
阮惊天和杨小狐演《扶摇》的时候,很多营销号尬吹阮惊天是什么投胎般的演技,效果也就那样。
其实如果说投胎般的演技,道明叔才是。
道明叔是典型的方法派,近二十年,他在演戏的时候,就好像是穿越到了不同的剧本之中,他还是他,只是在剧本中扮演不同的身份而已。
这就是减法做到极致的演员。
很多观众说道明叔演什么都像是在演自己,其实是不准确的,如果仔细观察,道明叔不同角色的表演层次是完全不同的,很有意思。
但是这种演员很吃剧本,剧本必须围绕着他来打造,也要给他时间吃透角色,不然就会出戏。
就像是《无间道3》里面,道明叔一看就和其他演员格格不入,这不是他的问题,而是剧本的问题,他的人物没有发挥空间,拍摄时间也不够,就会显得非常突兀。
和道明叔完全相反的例子就是梁佳辉。
梁佳辉和大部分香港演员一样,也是表现派,只不过他的功力更强,达到了黄博所说的以表现派入手,然后进入角色,又变成方法派的路子,和廖东现在的表演方式很像。
梁佳辉被称为千人千面,演什么像什么,似乎每一部戏都能表现出一些新东西。
这是因为梁佳辉自己努力,对演戏也充满热忱。
当然,这是在遇到好角色的情况下,什么《太极》《求爱上上签》之类的电影,梁佳辉的表演也就那样……
两种路线不能说孰优孰劣,就像黄博说的那样,能演好戏就行,管他什么派呢?
具体到黄博身上,他在《疯狂的石头》《疯狂的赛车》这些电影里的表现很打眼,观众一眼就能看到他。
那个时候的黄博和去年廖东的情况差不多,都在竭尽全力向观众展示,“你看我多会演戏”!
而到了《斗牛》《无人区》《亲爱的》和《冰之下》,黄博的演技已经发生了变化,如果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黄博以前的影子。
可能有人会说,这是因为喜剧和剧情片的区别,有一定道理,但是仔细看《心花路放》,也是喜剧,黄博的表演和《疯狂的石头》时期,改变了不少,收敛了许多。
黄博在演完《冰之下》之后,曾经公开说过,他在表演的时候已经开始在做减法,这种方式叫极简。
上海电影节把影帝给黄博的时候,也评价过,“他用极简主义的表演方式,完美地表达出了人物内心的复杂情感与思想。”
说白了就是让人物看起来更自然,最好让观众想不起来这个演员叫什么名字,只记住他戏里的行为。
其实就是在往道明叔的方向走。
在《狩猎》里,黄博做得就很成功,一开始拍摄的时候,小镇里的居民还会找黄博拍照合影,见到他也会很兴奋,把他当成个明星来看待。
可是拍到后面,就没人觉得他是黄博,而都把他当成了那个猥亵小女孩的混蛋。
这是黄博的成功。
但是廖东不一样,他还是喜欢设计角色。
最简单的例子,他比黄博高了一个头,所以他会在出场的时候,刻意佝偻着身子,跟在黄博身后。
这是表达小东作为马进的跟班,不只是在行为上跟着他,在心理上也是如此,小东会在马进的身后刻意弯腰,他不想比自己的表哥“还高”。
但是黄博觉得这样不行,他要廖东改变演法。
黄博的理论是,小东跟在马进身边的时候是最自在的,所以他应该做自己,廖东设计的动作多余,不够自然。
两个人就因为这一点吵得不可开交,拍摄一度中断……
剧组里的人都傻了,这可是开机第一个镜头,制片组特意选了一个看起来非常简单的镜头,就是两个人出场,没想到搞成这样。
廖东当然知道黄博的压力,第一次执导电影,肯定想要面面俱到,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错。
可是廖东有自己的想法,还是昨天的那个温泉,这次廖东带了一瓶酒和几样小菜。
结果没喝两杯,两人又吵起来了。
这次率先发难的是黄博,“我跟你说过了,这部电影讲究的就是真实,人性,你不要设计角色,太刻意了。”
廖东还给黄博倒酒呢,听到这话直接把酒瓶放下了,“什么叫刻意?是不是你教我的,演戏不管是什么派,只要贴合角色,观众看着不出戏就行。你现在看不起表现派了是吧?”
“你!”黄博差点没气死,“谁说我看不起表现派了?我是让你不要瞎设计那些有的没的动作,我要的是真实,真情流露!”
“什么叫真实?做自己是真实,有城府就不真实?小东平时跟在马进身后习惯了,他就直不起腰来,怎么就不真实了?再说了,你不是要拍寓言故事,荒诞喜剧吗?真实中夹杂着一丝虚假,才叫寓言故事,才叫舞台效果!”
“故事荒诞,你让你表演荒诞了?”
“你敢说我表演荒诞?我演的还不够自然吗?谁说小东就非要像你想的那样生活了?”
黄博哗啦一下从泡池里站了起来,一梗脖子,“老子是编剧!我说小东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
廖东毫不退让,也哗啦一下从泡池里站起来,脖子同样梗了起来,“老子是演员!我对小东有全新的理解!”
“老子是导演,你得听我的!”
“老子是投资人,你导演算个屁!”
“老子是柏林影帝!”
“老子提名奥斯卡影帝!”
黄博和廖东就像是两个小孩吵架一样,互不相让,并开始问对方什么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