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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能一说完,大家又开始在心里后怕。
“是啊李村长,疫病固然可怕,但是咱们逃到外地去,哪里晓得那知府大人会不会给我们分田地,分屋子,说不定那些都是郑书生你道听途说来的吧?我不走,就算死,我也要死在杨树村里!”
“杨树村就是我的家,我不走!我不走!”
不少人难过涌上心头,抹着眼泪花大喊。
说了半天,也没决定到底走不走。
这么下去就算天黑了,也商讨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秋月是听不下去了,扒拉开人群窜到最前面去。
“李村长不妨听我一言,那些害怕感染瘟疫想走的人,李村长你就拿了路引给他们,那些不愿意离开村子的人就让他们留在这儿,生死由命!”
本来哭嚎声不断地大家瞬时止住了声,纷纷打量着说话的人。
“苏秋月你个背叛村子的叛徒,受着杨树村的恩惠竟还鼓动着大家弃村!”人群里一直没做声的苏翠花由着俩儿子搀扶着,咬牙切齿地控诉苏秋月。
这些天她都在照顾半身不遂的丈夫吴大贵,家里的顶梁柱男人就这么倒下,所有的活都得她来干,婆家的人还来找麻烦,说她纵容亲妹妹殴打丈夫,就该休了她扫地出门!
她把一切都怪罪在苏秋月头上,心底的怀揣着滔天恨意在见到苏秋月出现,再也忍不住释放出来。
“想离开杨树村的人都是村子的叛徒!村长,那些要走的叛徒家里的房屋田地就该分给留下的人,只有誓死守护村子的人才是村子的主人!”苏翠花贪婪的欲望从眼底迸发,她的话音落下立马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不少有贪念的人心底的馋虫在暗自蠕动,一鼓作气地支持苏翠花的言论。
“苏翠花说得对!你们这群杨树村的叛徒!村子养了你们祖祖辈辈,你们不想着为村子做贡献,如今村子有难你们却要弃村逃走!叛徒!你们都是叛徒!”
留下的人就像是抓住了要走的人的把柄,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一窝蜂来地批判他们。
污秽肮脏,龌龊,不堪入耳的言语层出不穷。
以往还是邻里和睦的村友,现下都成了仇人一般。
只是想要离开逃命的一群人,现在反而被一群贪婪之人指责的抬不起头来。
苏秋月觉得很是可笑。
双方由着最先的辱骂到动起手来,李村长冷着脸带头拉开众人,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如今祸事还没降临,你们就这般不团结,像什么话!”
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苏秋月站出来催促。
“村长,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咱们决定离开村子的人最好是今夜就动身出发,舟县大乱指不定官道都得封起来,咱们越早走越安全!”
李村长也晓得事态紧急,当即下达了命令。“你们决定跟着我一起离开村子的人,日落时分在村口集合,我会多等上一刻钟,没来的人我就视为脱离咱们杨树村,至此以后那些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至于你们当中想要贪图别人房屋田地的人,皆是痴心妄想!每家每户一人一屋还有田地,皆是在官府登记在册,有胆子做强盗的就等着日后我们归来,将你们这些蛇鼠之辈全部送进大牢!”
李村长冷声说完,就拂袖而去。
而决定继续留在村子里的人,此刻被这番话震得有些后怕,但等人群都散了,像是苏翠花等极致贪婪的人却仍不死心。
“等他们都走了还怕什么!村子里就是咱们的天下,到时候想要哪座屋子,哪片田地全都由我们自己分!”
大伙得了李村长的命令,就赶紧回家收拾东西,赶去村口集合。
苏秋月就不用回屋子了,一家人东西都带来了,方才大家商议,她就让儿子儿媳妇躲得远远的看戏,行李就搁在地上放着。
“咱们走吧,去村口先登记。”
苏秋月发了话,一家人再心里不舍也得迈着步子跟着走。跟着她走才有吃有喝,留下指不定不出三日就饿死在这儿。
李村长率先在村口拿了纸笔等着,跟着他走的人家家户户都得登记清楚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他都得担当不起,以后和官府对文书可是不能出半点纰漏。
苏秋月是第一家到村口登记的,村长先是写上他们一家人的名字,再由他们每个人上前按上自己的手印在名字上,代表着他们跟着村长离开了杨树村,并没有到处逃窜,以后遇到官府的人也有身份凭证,不会被当成“黑户”。
在北梁朝,要是没有身份凭证证明自己,无论哪个州城都是进不去的,进城门就得被守城官兵给拦在外面,只能任其流落荒郊野外自生自灭。
登记完苏秋月一家人就找石头坐下歇息,后面还要等不少人好且有一会儿。
等到决定跟着离村的人都登记完后,李村长回头望着村子,眼神扫过杨树村的房屋、树木、石板小路、木头栅栏……
直到似乎将所有的东西都收入眼底后,他利落回头,扬声道:“全部人听我命令,家家户户都跟着队伍!启程!”
村民们背着大包小包,年轻人搀扶着老人,妇人身上背着孩子,一群参差不齐的队伍缓缓离开杨树村。
不少人走两步就回过头望向自己的家,眼底通红一片,队伍中抽泣哭啼声连绵不绝。
行进了有一会儿,苏秋月见二儿子的瘦竹竿身板背上扛着一包,手里提着一包越走越落后,她走过去把二儿子手里的行李一手提起,跟提着一袋子棉花似的。
几个儿子儿媳妇在背后对她投来崇拜的目光。
娘这么大年纪还这般老当益壮!实在是令他们佩服!
每当这时候她心里就无奈,男子汉大丈夫还是长得壮实些好,以后她养出来的儿子,无论哪一个都绝对不能是细狗!
一路走来天色愈渐昏暗,李村长让大伙砍了木头点燃做火把,好照亮脚下的路。
李村长是依着村里长老指路,才带着队伍走的,长老们年轻时出行在外走过不少地方,禹县杨树村附近算得上极为熟悉了。
不过长老们年纪大了记性却是不大好了,走错了两次后,总算是找到了晚上适合歇息落脚的地方。
这个地方旁边就靠着一条小河,岸边附近又有树林,极为适合安营扎寨。
不过杨树村的人都只背了所有的家当,除了被子衣裳锅碗瓢盆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如今他们是逃命,要想搭建帐篷舒舒服服地睡觉是不可能了。
苏秋月眼观四周,快速找到一处大树底下,决定一家人今夜就在那儿休息。
李氏大着肚子不好弯下腰收拾东西,苏秋月让刘氏和自己一起铺床,李氏和宋全准备晚上一家人吃的饭菜。
宋益带着老三宋昭去进林子拾柴火,顺便打水回来。
虽然李村长带着大伙走的速度并不快,宋锦宋然两个到底年岁小,这下一停下来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两个小崽子屁股墩儿赶紧坐地上,靠着树就闭眼睡了过去。
在野外休息不比在家里,一家人就这么挨个凑一起躺地上就成。地上先铺上一层干草,再铺上一层油布隔开,最后上面铺了层棉被垫着,就算个“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