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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书无奈道,“我是去吊丧,你去做什么,那胡人都不认识你。”
“他叫什么名字?”
“旺古达。”
“蒙古人。”纪逐鸢睁开眼睛看沈书,戏谑道,“现在认识了。”
“那你待会别说话,旺古达很爱他的妻子,他是给平金坊看门跑腿的,因为妻子病了急需用钱。那天平金坊的人翻脸把朱文忠赶出来,落下了我拓那枚银币的图,旺古达看到了,想起来他给康里布达送的图纸。是为了给她妻子治病,才卖了个消息给我们。高荣珪找他收留康里布达几天,人家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旺古达心地很好。”沈书喃喃道,“我听那小童说,他的汉人妻子去世,他哀痛欲绝,险些把傅大夫打了。”
“我不说话,我就是看着你。”纪逐鸢道。
沈书没脾气了,我用你看着?我又不是去闯祸。话未曾出口,纪逐鸢一条胳膊搭过来,将沈书的肩膀朝着自己揽。
沈书突然意识到,纪逐鸢是故意逗着他多说几句,这会沈书心中也没那么难过了。纪逐鸢摸了摸他的头和脸,打开食盒,拿了块芝麻烧饼给沈书吃。
沈书吃了一路,到地方时沉甸甸压在心上的那股滞闷已随烧饼消散。
马车停下,沈书才要起身,被纪逐鸢拉住手腕让他等一下。沈书一脸莫名地看他哥,纪逐鸢伸手拈去沈书唇上沾的芝麻,随手喂进自己嘴里。
沈书脸庞微微发红,连忙把嘴使劲擦了擦,下车往旺古达的家宅走去。然而才下第一个石台,沈书就看见不远处火光冲天,正是旺古达的家。
不等沈书说话,纪逐鸢吼了一声:“林浩!”
车夫也下来,沈书挨家挨户把旺古达左右一条街的邻居家门都推开,这条街上竟只有一家还住着人,是个须发花白梳小辫的胡人老汉。老汉不懂汉话,沈书指给他看,几丈开外的房子起了火,老丈连忙把年轻人让进院子里,找出两个木桶,让他们打水去救火。
沈书和林浩各自提着两桶水往房子冲,旺古达的家门大开,康里布达从旺古达家左近的院子出来,也是提着水桶,与沈书打了个照面,来不及叙话,只顾着不断冲进冲出地救火。
空气里弥漫着火油的味道,沈书跑了几个来回,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提着空水桶在门口站了片刻,就见纪逐鸢搬着个水缸过来了。
沈书骇得眼睛都圆了,待纪逐鸢走近,才发现缸中只有半缸水,但也有上百斤重。纪逐鸢将水缸放在旺古达的家门口,又去旁边一户人家荒废的院子里找来打水的木桶,一桶接一桶往水缸里添水。
而余下的三人就从水缸里把水提进院子里灭火。
照亮半边天空的火光渐渐减弱,浓烟腾起层云,凶猛地在房子上方翻滚,好半天才开始散去。
一直不见踪迹的旺古达,步履趔趄地从街道尽头朝这边走。
四周无比安静。
胡人老汉叽里咕噜的话语沈书一个字也听不懂,纪逐鸢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旺古达在那拄着杖的老头面前站了许久,不等他说完,跌跌撞撞地朝家跑去。
一声凄怆的叫喊从旺古达的喉咙里挤出,他谁也不看,蹚过一地泥泞,冲进了家门,径直朝一间屋子跑去。
屋舍烧毁大半,旺古达跑向的那间屋,门和屋顶都已经在大火里化作焦炭,他脚下被漆黑的门槛绊了一下,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张望,泥墙并未坍圮下来,木头与纸撑起的窗户却已是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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