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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昀随意拉过旁边一把转椅，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九点多了，都没发现人走光了？”
徐子星笑了下：“你也这么晚？”
“我也刚处理完工作。”
“晚饭都没吃？”
“你不也是？”
徐子星失笑：“咱俩真是不要命了。”
霍昀笑：“所以你发现了什么？”
徐子星于是就打开存在电脑里的底稿，笔电屏幕转了个角度，指着给霍昀看：“过去五年，长鲜渔业每年对扇贝苗的采购都十分稳定，捕捞上岸的数量也在一定的比例范围内，业绩更是丝毫不受过去三年疫情的影响，蒸蒸日上。”
霍昀看着那上头的数据，表情没什么变化：“结论？”
徐子星看一眼无人的四周，压低声音：“在车上我说过了，过去两三年受洋流影响，长鲜渔业的扇贝养殖区域海水盐度、温度都有所改变，可捕捞上岸的成品竟比之前还多，这就很说明问题了。再者，疫情三年，长鲜渔业扇贝养殖区域所属的地区封了六次，一次最长一个月，最短三周，所有冷链路线都受到影响，但是它的销售量却比疫情之前更好。”
霍昀挑眉：“也许是疫情结束后消费者报复消费，对扇贝的需求有所增加呢？”
“可以这样解释，但你我都知道，这个理由说服不了证监会。”
“除非有人举报，否则证监会又如何知道这些？”霍昀敛笑，站起身：“好了，吃饭去吧，明天再继续。”
徐子星却没起身，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滑动着鼠标：“你去吃吧，我再想想。”
霍昀看一眼外头乌漆嘛黑的天：“这可是在一个岛上，厂区的食堂早关门了，你确定我不带着你，你有地方吃饭？”
徐子星咬唇看着电脑，随口道：“没事，我带了泡面。”
霍昀一阵无语，强行将她的电脑盖上：“先吃饭，吃完了你想怎么看都行。”
徐子星只好跟着他走，满脑子都是长鲜渔业这几年异常的数据，浑浑噩噩地跟着上了车，等到她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了一个露天餐厅。
“吃什么？”她按着胃说，“吃点好消化的吧？”
“那来点粥？”
“好，我喜欢吃粥。”
霍昀扫码点餐，先自己点了几样，手机递给徐子星：“看看想吃什么？”
徐子星接过，认认真真看起来，看到套餐图片，笑道：“这粥怎么跟火锅似的呀？一大锅粥放在中间，然后旁边一圈的肉和海鲜，这不就是火锅吗？只不过把汤底换成了粥而已。”
“它那个海鲜不是放到粥里去煮，而是粥上头还架着一个孔隙蒸板，海鲜放在蒸板上蒸，海鲜的汁就流到粥里。”
“所以精华都在粥里，挺期待的。”
霍昀笑着看她，夜色下，他眉目清隽，全然不见下午的严肃冷峻。
徐子星怔神几秒，看回手机继续点菜。
屏幕上方忽然进了一条微信，名称是“妈妈”，内容是——韩校长说，姑娘是材料学院的教授，今年……
后面的字屏幕没显示完全，停留在“年”字上。
徐子星不是故意要看霍昀的微信，微信就这么进来了，还是屏幕顶端提示，她不小心瞟到了。
一瞬间像做错事的小孩，有点惊慌，连忙将手机递还给霍昀：“你有微信进来了。”
霍昀接过手机进入微信，看到妈妈发的那几句话，看了徐子星一眼，没回微信，再次切回点餐页面，把手机递给她：“不是重要的信息，没事，你先点。”
徐子星抿唇：“我点好了。”
“好。”霍昀下单。
服务生送来餐具之后，气氛就陷入诡异的静默。
徐子星看着不远处的海面，情绪有点说不清楚的低落。
她不是故意要看霍昀的微信，但就是看到了，也知道了霍昀可能在相亲。
虽然内心清楚自己跟霍昀不可能，也躲着跟他的一切可能，可知道他在接触其他女孩，还是有点……失落。
闷闷的，像丢了什么，像什么离开了自己。
徐子星知道自己不应该有这种情绪，这很无理，可情绪它就是真真实实地发生了，她的感受，是真的。
她低下脸，看着绞在一起的十指，忽然明白了“无能为力”是什么意思。
她的原生家庭，她的基因，阻挡不了她对学业事业的追求，却阻挡得了她去爱。
徐海丽和朱晴鼓励她勇敢去爱，可她怎么敢呢？
霍昀的相亲对象是清华大学的教授，她呢？
徐子星没再继续往下想，也许是身体本能的自救在阻止她去想那些痛苦的事情。
她强迫自己清醒，告诉自己没有男欢女爱的人生也可以很有趣。
只要家人好，身体健康，她能多存点钱，能够好好地活过这一生，就很好。
思及此，徐子星笑着看向霍昀：“这个案子结束了，下个案子咱们还能继续合作吗？”
她在逼自己做一个利益为先的女人，霍昀案子多，那她就跟着他，以后不仅案源不成问题，收入也会水涨船高。
他们这一行也很卷的，每年都有一茬一茬的新证券律师进入这个行业，律师和律所都在努力维系着与券商、保荐人的关系。
当初如果不是陈露搞不定安睡丸的案子，康福的ipo，甚至现在长鲜渔业的案子，都有可能是陈露或者深圳所其他律师的，压根轮不到远在香港的她。
霍昀弯唇笑了下，看着她，眼底有异样的情绪在涌动：“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
“我当然愿意啊。”徐子星伸出手，“能攀上您这艘投行圈的超级火箭，多少证券律师羡慕我。”
霍昀落眸看一眼她的手，笑着伸出手同她握上。男人掌心干燥温热，不轻不重地握住她的手，久久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