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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凯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没有说话。
贾向冰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悠悠地说:“我现在罪行败露,身体残疾,生不如死,后悔已经晚了,但——我还是后悔。”
他惨然一笑:“我喜欢你也是同样原因。寄人篱下,从来没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所以我明知道不对,还是跟你在一块了。但是,也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伤过我。盛凯,我真是后悔啊!”
事情至此,众人心里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却也再无话可说。陆屿看看茫然的盛凯,凄怨的贾向冰,再转头看看旁边的白亦陵,心中忽然有什么情绪被撬动了。
白亦陵无声地叹了口气,语调依然冷静:“如果其他人没有异议,我要把人带走了。职责所在,诸位见谅吧。”
盛昊上前一步,盯着他问道:“我只问这最后一遍,你就真的不顾及同出一源的情谊,真的要把事情做到这么绝?”
白亦陵道:“嗯。”
盛昊冷笑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他是聪明人,不会强硬阻止。
白亦陵令人将盛凯押上,又把贾向冰抬出去,走了几步,他忽然又道:“贾公子,还有一件事,请你务必赐教——刘勃是如何知道你们二人之事的?”
贾向冰叹息道:“不知道。我们跟他关系不好,也一直很小心,我亦非常奇怪。”
白亦陵略一点头,便不再多言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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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亦陵等人走后,贾夫人哭倒在地,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她转过身来抓住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的盛昊,哀声说道:“老爷,这可怎么办?咱们的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啊!你现在赶快入宫向皇上求情吧……对,还要告诉太长公主!这件事我可以办。”
盛昊的娘是太长公主身边最得力的侍女,两人情同姐妹,这些年来她待盛昊也多有回护照拂。
盛昊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冲她发火,只是慢慢地说道:“要不是你这个弟弟,凯儿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让我去求情,可曾想过刘将军那边我该怎么办?”
贾夫人一愣,盛昊知道她反应不过来,很快解释道:“他们两个杀的是刘将军的次子,本身已经结下了仇,如果说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刘将军那边的怨气可能
还会平息一些,但是我在这个风口浪尖去求情,岂不是就等于活生生骑到了人家的头上去?要是你,你会怎么想?”
贾夫人呐呐地说道:“那也不能看着儿子死啊。”
盛昊将头疲惫地向后一仰,苦笑道:“我这个大哥从小就运气好,处处压我一头,儿子丢了二十多年,找回来的居然也是个狠角色。但凡白亦陵肯通融一二,这件事都不会如此棘手,现在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等到凯儿的判决出来了,我再试试能不能打点。早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说到这里,盛昊的话锋又是一转:“不过,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这事利用好了,也不是没有翻盘的余地。”
贾夫人还以为他的意思是盛凯能救,眼睛一亮,连忙问道:“老爷还有什么打算?”
盛昊冷笑道:“这也是巧了,前几日我刚刚收到一个消息,说是那位从赫赫过来的大皇子性好男风,而且对咱们这个小侄儿颇感兴趣。你说,如果咱们把他送给高归烈玩上一回,大哥的表情会不会很有趣?”
贾夫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说要把白亦陵给、给高归烈当……男宠吗?那那那怎么可能?”
盛昊道:“现在皇上的年纪大了,太子却还迟迟未立,我观望了许久,也应该是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本来最初我看中的是淮王,但瞧他似乎与大哥那一头走的很近,这条线就说什么都不能考虑。”
他说着,逐渐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当中:“高归烈来到京都之后,多有动作,虚实难定,我看他的人选,无非是英王或者临漳王之一。本来想先搭上赫赫这条线试探一下这两位的实力,但是高归烈却一直对我心存提防,不愿透底。但现在,机会来了。”
贾夫人心底一凉:“你说的是凯儿的事?”
盛昊道:“不错。我的儿子被白亦陵给抓了,我想报仇,所以将白亦陵送给他,这个理由他一定会接受。他喜欢美人,我需要合作,这不是正好么?至于怎么把人弄到手……哼,我自有办法。”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一转眼见妻子面色苍白,只是怔怔盯着自己,便安慰道:“你放心,如果我这一次成功了,救下凯儿一命也不是没有希望。说到底,还是为了咱们府上的荣光啊!”
说到底,恐怕从他少年时期开始,全部的目标就是跟盛冕争个高下出来吧。
贾夫人只觉得全身一阵阵发冷,但夫妻多年,盛昊的脾气她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她别无选择。
白亦陵处理好公务,回到了家里,白府比平常的时候要显得空旷萧条一些,因为手头上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再过两天就是他搬回盛家的日子,有不少东西都被提前一步搬走了。
下人们都愿意跟着他,镇国公府的人自然也没有意见,其中清奴苑奴等人都已经被接到了盛府熟悉环境。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陆屿进门的时候脸色是沉着的,结果正看见白亦陵坐在床边,在床头的柜子上面摆了一溜的小玩意,托腮摆弄。
这模样就好像对方还是个小男孩一样,烛光下有种说不出的温馨,他的心情稍微放松下来,蹬掉鞋子,一头扑到了白亦陵的床上,支起身子搂住对方的肩膀。
“你在看什么呢?”陆屿的声音当中听不出什么异样。
白亦陵也没察觉他的情绪,笑吟吟地托起一个手指长的小木马给他看,说道:“这是我小的时候,师父用小刀雕出来,又在外面涂了漆,我还以为找不到了,收拾东西的时候又翻了出来。好看吗?”
深红色的小木马将他的手掌衬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莹白,陆屿将木马拿起来看了一会,又迅速低头在白亦陵的掌心当中亲了一下,笑着说:“好看。”
白亦陵屈指夹他的鼻子,结果被陆屿咬了一下手指,他“啧”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却突然感觉掌心处接到了一滴水珠。
白亦陵一愣,扒拉了陆屿一下,将他的脸抬起来,却发现对方的眼眶有点红,愕然道:“你怎么了?”
——他从来没见过陆屿这样。
陆屿抹了下眼睛,强笑道:“没事,做了一个怪梦,一时伤情罢了。”
白亦陵端详着他。
陆屿顿了顿,忽然问道:“阿陵,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这个敏感的问题让白亦陵皱起眉来,陆屿静静地说道:“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真的十分微妙,我出现幻觉了,你说可不可笑。”
他毫无笑意地扯了扯唇角,这样端肃起来的淮王殿下就好似换了一个人。
陆屿道:“就是那天,咱们躲到盛凯床底下的时候,我就突然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仿佛在很久以前,也跟你这样相处过,不过你那个时候好像把我当做敌人,不过匆匆几面,每回都言语疏离,心存戒备。结果刚刚下午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又做了个这样的梦。”
梦中的两个人,与他们有着同样的名字相貌身份,但是性格上也并不完全一致。陆屿梦见白亦陵从始至终都是站在陆启一边的,把自己看成是对他主人最大的威胁。但是自己却还是很喜欢他,一如此刻,只不过梦中那个白亦陵不知道
罢了。
现实中,陆屿当着陆启的面冲白亦陵表明心迹的时候,曾经明确地说过——“他可以不跟我在一起,只要他过得好,日后有需要之处,我陆屿还是可以予取予求,随叫随到。”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确为真心实意,却没想到对照梦境却仿佛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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