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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旖旎舒缓了一下肩颈的痛,坐在一边,看了眼那咖啡,笑了笑问:“这是要让我加班到明早的意思吗?”
贺寒声也刚从楼上开完会下来,人还疲倦。
他倚在工作台一侧,浅酌一口咖啡,低眸,打量着她一身玲珑旗袍,发自内心地称赞道:“旗袍很好看。”
陈旖旎眉眼一扬,有点儿得意,娇俏地笑:“谢谢,我接受。”
她又伏到一边继续工作。
贺寒声给她让开了一些地方,在旁边站定了,看她一剪刀一剪刀地将布料裁开。
现在工业很发达,他先前说过她不用这么一刀一刀裁的,服装很多,工作量非常大,用机器会提高效率。
可她自有自己一套准则,她说她姥姥以前做旗袍就是这么一寸寸地裁出来的。手工做的和机器做的在很多方面是没法比的。
她半低着头,侧颜沉静认真,那精致的布料在她手中和剪刀下灵动地变幻着形状。
贺寒声突然好像明白了她坚持手工裁剪的意义。
他有点儿在意地问了句:“你以前在lamour,也是这么一刀刀地裁布料,再自己亲手缝?”
“是呀。”她头也没抬地答。
“有助理么?”
“有,”陈旖旎笑了笑,“不过我不要她给我帮这种忙的,就平时替我处理一下工作上的事,给我当个司机罢了。”
贺寒声当了她的“司机”很多年。他们家住的不远,经常带她一起上班,顺路再送星熠去学校。
一来她没买车,二来她自己开车久了也不会舒服。据说是因为多年前她弟弟出了车祸去世,从那之后,就留下了心理阴影。
“你和你助理,还有见过面吗?”贺寒声试探着,“我听说,lamour的人最近也在巴黎吧。”
陈旖旎手下动作顿了顿,裁剪完最后一刀,有点儿敏感地抬起头,对他淡淡一笑,转身去了另一侧拿东西,边回答:“见过。”
“什么时候。”
“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陈旖旎回眸莞尔道,“朋友见面不都这样吗?多年没见的朋友也这样。”
贺寒声也不知她有没有察觉到他的言外之意,便也不再多说了。他放下了咖啡,换了话题问:“星熠今天去托管班了吗?”
“没有,”她走过来,淡淡答,“和他爸爸出去玩儿了。”
贺寒声一愣,“沈京墨?”
“嗯。”
她铺开了新一层的布料,开始对比着设计图划线,边说,“我也不能太自私了,我最近太忙了,没空陪星熠,正好有人陪他玩。”
她又笑了笑,看着他,温声地道歉:“星熠不懂事,以前总叫你爸爸,给你添了很多麻烦。真不好意思。”
贺寒声看着她,轻轻皱了眉。
她这么一副娇俏温柔的模样,与以前的她,好像没多少差别,可今天感觉又有了些不同。
不知该如何形容。
也不知,是不是换了副行装的原因。
她今天穿一身窈窕旗袍,妆容比平时也增了三分明艳,比之从前,比之昨天,都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笑着看了看他,也不做理会了,抓紧手头,力争快点儿做完今天剩下的一点工作,便又伏案过去,一剪一剪地按着画出来的线裁剪了起来。
那刀刃声音清脆地开合着,破开了布料,贺寒声突然觉得,他和她之间,也被这么生生地一刀破开了。
变得更遥远。
也更加的触不可及。
他看着她认真地裁剪,随着布料一寸寸在她掌心坠落,她肩背与腰臀漂亮的曲线,也一点点在他面前沉沉浮浮。
她就像一道可望不可即,安静葳蕤的剪影,嵌在汹汹雪色中,和着一缕昏黄柔软的光线,共同构成了一副工笔落成的画。
“陈旖旎。”他突然出声。
“嗯?”
“如果没有沈京墨,”他抿了抿唇,再三犹豫还是开口,“我们,有没有可能?”
陈旖旎依然有条不紊地挥动着剪刀,那柔软的布料在她手中千变万化,最后徐徐落在工作台上。
她头也没抬,也不作答。
直到最后一刀落定,她起身,放下剪刀。
迎上他深邃的视线。
她唇边染上一抹淡淡的笑容,似笑非笑的。偏生是一身玲珑旗袍,明艳妆容,眉宇之间媚色天成。
她瞥了他一眼,又遥遥地望了眼不远的窗外。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下来了一大一小的两人。
男人牵住小孩儿的手,直往她的方向而来。
她穿上大衣,拎起了包,对贺寒声最后笑了笑:
“我下班了。”
贺寒声一直目送她出去。
橱窗外不远。
着一件烟灰色长大衣的男人,一手牵住星熠,一手揽过了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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