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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无极乘在谢衍的核舟中, 却从未这么想逃过。
谢衍一身寻常的书生常服，那青色的衣摆就在他的身侧, 随着风微微扬起。他此番是微服闯入北渊洲，自然是不愿让人联想到仙门儒圣，倒是接近千年前初遇时的模样了。
“还活着？”谢衍略略瞥他一眼，见他盘腿打坐，魔气正缓慢地修复身体上的创伤，心中略安。
他们毕竟已经仙魔两别，自己的灵气对他反倒是毒药, 的确是不宜出手的。
“托您的福。”殷无极轻咳，吐出一口淤血, 然后勾起一抹倦怠的笑：“勉强死不掉。”
他黑袍浴血, 长发散乱，面色却惨淡苍白，脸颊上还有着浅浅的新伤。
明明看上去狼狈的很, 却端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 哪里像是方才鏖战至死的孤狼, 反倒像是一只湿漉漉的弃犬，嘴上满是抗拒, 心里却期待着他上去摸一摸。
雕梁画栋的核舟在天空之上遨游, 云彩已经落在了后面，连同那晨曦的微光。
“圣人亲入魔洲, 仙门的事务不要了么？”
他的声音沙沙的，有些哑，极是好听。
谢衍不动声色：“圣人谢衍感悟大道，临时闭关了。”
“以你的信誉，根本不会有人怀疑。”殷无极垂下眼睫, 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带着些隐约的恶意地笑了：“若是他们知道你是来见我，怕是又得围在你的身后，叫嚣着除魔卫道了。”
殷无极手段酷烈，在魔洲亦是声名狼藉，见过他且还活着的人，都会带着恐惧评价他“疯魔”。而他在杀戮中浸了许久，只是寻常的几句问候都带着血气。
可殷无极自己觉不出什么异常，只是在谢衍专注地望过来时，下意识地用手背蹭了一下脸上的血迹，习惯性地嘲讽道：“怎么？无缘无故来找我，难不成是后悔把我放走，想要来补一刀？”
殊不知，现在的他在谢衍眼里，哪有半分危险疯魔，像极了炸了毛的刺猬。
“想动手就动手好了，反正我在别人眼里，早就半疯了。”
殷无极见他不答，于是短促一笑：“谢先生，你平素也不是那么优柔的人，怎么就……”
“别动。”他的声音依然很淡漠，殷无极反射性地一僵，却见谢衍扳过他的下颌，用手帕沾了水，小心地擦去他脸颊上的血。
他的手指如玉雕一样修长洁白，却轻轻抚过他额头浅浅的伤痕，那是凶兽的妖风刮伤的。伤痕并未减损他俊美的容颜，反倒增添了几分妖冶之气。
可谢衍的神色有些不对劲，甚至还带着些莫名的愠怒。他道：“殷别崖，你可真是出息了，我不看着你，就把自己弄的全身都是伤？”
殷无极肩膀原本紧绷着，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坚强许多，再怎样凌厉的指责都能听的。但谢衍明着是斥责，却暗藏着关切的言语，却让大魔难以克制似地攥住他的手腕，只是用力一扯，就把原本倾身的青衣书生给带到自己怀里，用手臂紧紧揽住。
“是我错了。”他扣住面冷心软的师尊柔韧的腰，低头把脸埋在他的墨发里，贪婪地嗅了嗅他身上的水沉香气息。他声音带着些哽，低低唤了他：“谢先生，我知道我活得不像样子……再骂我两句吧，什么都行。”
他知晓这样不对，但是就是忍不住。
而谢衍竟然也默认了他的放肆。
“你也知道我会生气？”谢衍拍了拍他的脸颊，冷哼一声：“你这是找死来了，倘若我不在，你就躺在禁地里生死由天？你就是这么折腾你这条命的？”
“这些年，你就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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