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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上午，两人像是新婚夫妻一样躺在床上。祝枝雪穿着贴身的米色针织衫，枕着李庄生的肩头，将窈窕丰腴的身材尽数展露出来。
“你看这手套，你当初送给我的。”祝枝雪举着从盒子里拿出来的破旧手套，套在手上，笑着说，“当初，你送给我的时候，我手指头太粗了，根本戴不上……现在戴就刚刚好了！”
“这是我小学时候戴的，本来就小了。而且，你那个时候，手是被冻肿的吧。”
“嘿嘿，有道理。”祝枝雪看着手套傻乐呵。
“明天有空吗，出门给你去买新的吧，这旧手套就不要了。”李庄生说。
祝枝雪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就算买了新的，也不能把这个扔掉啊！”
李庄生垂眸：“好吧，旧的也收着吧，总之明天去给你买双新手套，再给你买一件新的羽绒服。”
祝枝雪貌似只有一件能穿的羽绒服，昨晚还被撕坏了，据她所说，其他的羽绒服都太小了，根本穿不上。
今天早上做饭的时候，穿的是棉袄。
“别太浪费钱啦，我有衣服穿！”
祝枝雪虽然这么说着，眼眸却笑盈盈的。
“没事，我是作家嘛，有稿费的。”李庄生低眸说。
其实，他身上也没多少钱了，算上压岁钱大约只有两千左右。这几个月的稿费加上之前从李明华那边要的，尽数充进了医院，给林月花的奶奶治疗用了。
还好他事先买好了保险，几万块钱勉强够用。而现在也不是发稿费的日子，还得等十来天。
不过两千多块钱目前也够用了吧。
“你写一篇文章，有多少稿费啊？”祝枝雪有些好奇。
“杂志的话给两三千块钱吧，不过我现在在网站上写网文，稿费会更多一点。”
“这么厉害啊，在哪里能看见伱的小说？”
“不告诉你，让熟人看见太尴尬了。”
“诶——说嘛说嘛。”祝枝雪亲李庄生的嘴巴撒娇。
“以后有机会的吧，我会写一本能堂堂正正介绍给身边人的小说。”李庄生说。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祝枝雪蹭得他实在是难受，本来心情在崩坏，而身体上的反应也让他颇为尴尬。
既然李庄生坚持，祝枝雪即便好奇也不强求，像是猫一样，静静地趴在他的怀里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说：“你现在是不是很无聊？”
“跟你在一起，就不无聊。”李庄生说。
他确实有点无聊了，没有电视没有电脑，甚至连智能手机都没有，真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嘿嘿，我也是！”祝枝雪笑眯眯地翻身趴在李庄生的身上，一本正经，“我想跟你亲亲。”
“那就亲啊……”
祝枝雪抱着李庄生的脑袋亲吻，笨拙却又逐渐熟练。两人厮磨了半个多小时，祝枝雪舌头都麻了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李庄生始终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勉强没有迷失于温柔乡中。
他对祝枝雪是愧疚的，愧疚初一时的嫌弃，愧疚自己重逢没有认出对方，愧疚当年没有在关键时候出来拯救她，愧疚事后只是默默疏远而不去真正的关心对方……明明之前的关系还不错，但看见她“误入歧途”，却很少认真规劝她。
如果那個时候的他，能真心安慰她，事情也不会像后来那样发展。
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呢？
最根本的原因是自卑，觉得自己和祝枝雪不在一个层次，自己又不是她的谁，根本就没有规劝的资格。那时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情商低下的事实，不会那么“没有眼力见”。
当然，还有一部分对校园混混恐惧的原因……以及对其“背叛”的怨怒。
自卑……怯懦……李庄生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堕落，自己只是放任自流。
他忽然想到祝枝雪最后的那条说说：“珍重，再见。”以及配的那张明月的图。
我是她的白月光么？我这种货色，也能成为别人的白月光吗？
高中毕业后，李庄生曾经好几次想起过祝枝雪，于是点进她的qq，可对方的说说始终定格在那一条白月光，以及下面唯一回复过的，大写的“l”。
当年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他对祝枝雪是愧疚的，愧疚十年后也错过了救她的机会，愧疚自己没有去参加那场同学聚会，愧疚最后那一晚没有好好听她说话，愧疚自己没有关心她的异样……明明当时就感觉到了，那时的她，像是故人长别。
其实和他没关系的吧，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但是，她喜欢他啊！
因为她喜欢他，而他辜负了这份纯洁真挚的感情。对方一次又一次向他伸出手，可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无视掉了她的呼救。
她那么喜欢他，他哪怕做一点点努力，就能够拯救她！
李庄生脑子里一直回响着未来祝枝雪说的那个故事，以及三个结局。一个是预言，一个是幻想，还有一个是……本应该会存在的现实。
【她去参加同学会，当年的同学都在嘲笑他，然后当年的男孩子站出来说这个坏女孩也没那么坏啦，让大家不要再说她坏话了，再然后……两人还是好朋友，女孩开了一家烧烤店，一边唱歌直播一边开店，生意红红火火！】
她知道自己在老家早已声名狼藉，却依然参加同学会。她知道自己参加同学会的后果，但内心渴望他能够救她，那是她最后的稻草。
很遗憾，她没有抓住。
李庄生不知道，那个新年，祝枝雪窝在车里，透过窗户，望着将她拒之门外的母亲家里那欢腾热闹的灯影，是什么悲凉的心情。
他对祝枝雪的愧疚和林月花是不一样的，林月花是十年来不堪回首的遗憾，祝枝雪则是沉寂了十年的火山突然的爆发。
他喜欢祝枝雪吗？他其实说不上来，不敢说。
但汹涌澎湃的洪水已经冲垮了一切，由不得他了。
当年看完天降之物的伊卡洛斯，满脑子都是祝枝雪的脸。祝枝雪才是他的一轮明月，点亮过他曾经的青春性幻想。
他无数次望向窗外，幻想着他的伊卡洛斯何时才能从天而降。却不知道，他的伊卡洛斯早已到达他的身边了。
他依然是后知后觉，一切过往，皆成怅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