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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讲到半下午时分今日的会讲终于结束,王文龙直接被学生们围住,众人听得意犹未尽,纷纷提出问题。
一个中年儒生对王文龙说:“建阳先生的《尚书古文疏证》我读了之后感触颇多,今日听了先生的研究办法,更是感觉豁然开朗,只不过我认为先生对于《古文尚书》的研究还是有些偏误,《尚书古文疏证》最之中提出的各种问题不少都可以有其他理解办法,并不能证伪《古文尚书》。”
王文龙笑着说道:“我也并未在书中表明,我就证伪了《古文尚书》,个人有想法非常正常,想来这个问题经过大家的研究会越来越明朗。”
王文龙在《尚书古文疏证》之中只是提出多条的《古文尚书》疑点,最后也没有给出结论,一来是为了避免麻烦,二来也方便引起众人讨论。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尚书古文疏证》带来的影响已经使得在大明境内的读书人纷纷开始考据学研究,这样启发后人后的效果,远远比起证伪古书来的要有意义。
事实上据王文龙判断《尚书古文疏证》只不过是开始流行而已,刚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远远没有到达前世乾隆年间阎若璩写出《尚书古文疏证》之后踢倒是非巢的影响力。
王文龙知道考据学从此书开始发展,以后带来的影响必将越来越大,其后续效果想必在这一两年内就能酦酵出来,到时候这年代的学者们面临的冲击还会更大。
等到学生们都散场之后,叶相高以及国子监的祭酒、博士们全都上来给王文龙祝贺。
叶向高激动对王文龙说道:“建阳今日讲学说的实在太好,此等学问已远超出下三堂监生的水平,让我听的也是如痴如醉啊。”
“一点个人浅见而已,当不得叶司业如此夸奖。”王文龙连忙谦虚说道。
他看看面前的一众国子监官员,又主动邀请说:“我在苏州办了一家《苏州旬报》,专门写些时事新闻,如今每期能卖上近千份的销量,列位都是名士,都有文章流传于世的,我办的报纸只是写些市民之间的议论,并不包括国家大事,福建林兆恩说的好:百姓日用即为道,虽是小事,也能阐明大道理。不知能不能有幸邀请各位若有关于时事的议论都来给我《苏州旬报》供稿。”
国子监众人闻言连连点头,一个博士笑着说道:“这话说的好,日常小事的文章正是教化百姓的良方,平日里我也做些议论之作,建阳若是看得上,大可以拿去发表。”
王文龙连连感谢道:“有了先生文字想来我家报纸下一期又能多卖上几百份了。”
众人闻言都是大笑。
听说王文龙的《苏州旬报》销量如此之大,又见了王文龙今日演讲的盛况,国子监的官员们纷纷愿意和王文龙结交,都点头答应给王文龙提供稿件。
如今台面之上浙党的势力还比东林党大些。在场的国子监官员之中除了东林党的叶向高之外,也有三党官员。
王文龙的《苏州旬报》在官面之上虽然是依靠东林李三才庇护,但也会兼容并包各家的文字,此时党争还没有到最剧烈的时候,何况即使党争最激烈之时三党的官员在平常生活上也不至于势同水火,王文龙打算采取各派的文章,也能够平衡《苏州旬报》的报道立场。
接下来三天王文龙在国子监连开三场会讲,将文字断代学的大概内容全部讲完,顺便还在南京结交了一些言官,请了些官员给《苏州旬报》写一些关于南京苏州时事新闻的稿件,说起来这些官员都算是《苏州旬报》的兼职记者。
正在他于南京忙碌之时,《尚书古文疏证》一书也继续发酵。
大多数儒生虽然不接受此书证伪《古文尚书》的观点,但是时下的众多文人还是对于此书给予极大的尊重。
对于《尚书古文疏证》反对最激烈的钱一本也拿着这书反复阅读,书中条分缕析的考据学方法让他大开眼界。
通过这本书许多以前没有想到过的研究古文的方法突然都摆在各派儒家学者面前,让本来就已经分出诸多派别的明末儒学家们手头一下多了许多工具,拿着这些工具,总想对一些东西敲敲打打。
而其中受到影响最大的还是那些本来就已经开始研究考据学的明代学者。
刘宗周三年前刚刚考上进士,母亲就去世了,加上对于朝局不感兴趣,于是他没有授官就直接回乡守制,在家乡经人介绍,拜到了湖州德清大学者许孚远的门下,专心学习《易经》。
刘宗周看完《尚书古文疏证》之后连衣服都顾不得收拾,骑上一匹快马就急急忙忙的从绍兴山阴跑到了湖州去找师父,进门就直接拿着书本对许孚远说:“先生可读了《尚书古文疏证》么?”
许孚远一愣,拿起自己手边一函崭新的《尚书古文疏证》笑着对爱徒说道:“今日刚得朋友送了一函正打算阅读呢。”
刘宗周激动说道:“此书知观点同我们之前所研究极为相似,而且论证更加严密,许多论证方法都是我想也没想到的,此书中的办法足以开宗立派了。”
“能好到如此程度?”许孚远可是知道刘宗周的水平,正常不会对一本书推崇到如此地步,闻言颇为惊讶。
“此书之好,光是言说都无法形容,”刘宗周看完这书之后已经对王文龙极为崇拜,道:“我研究古文尚书多年,虽然找到一些疑点,但是我所列出的疑问与《尚书古文疏证》之中的严密证明一比,简直是孩儿去比一个成人。此书足以傲视本朝以前所有疑古之作!”
“真有此事?”年近七十的许孚远闻言眼前发亮,想想放下手中的书本,打开《尚书古文疏证》的函套道:“听你一说,我也要赶快读读此书了。”
刘宗周说道:“先生,我想去福建拜访那王建阳,若能跟他讨论经学想来能对我们的学问进境颇多。”
许孚远闻言却笑道:“王建阳如今不就在南直么?”
“怎么他来了江南?”刘宗周整天窝在家里面读书,对于王文龙的近况完全不知道。
许孚远在退休之前当到了礼部侍郎,而且他之前还担任过福建巡抚,对于在福建搞风搞雨的王文龙在朋友往来信件之中早就看得熟悉了。
闻言他笑着说道:“他如今已经授官国子助教,请他入国子监的奏折中我还列了名字呢。”
“原来如此。”刘宗周欢喜说道,“不想这等高士就在左近,我还道他在福州经营报纸呢。”
许孚远对于自己这个醉心于学业的弟子也不禁无语,问道:“他如今已经把旬报开办到苏州来了,那《苏州旬报》卖的满江南都是,难道你在市井间就不曾看见过?”
刘宗周挠挠头,不好意思说:“我已经几个月不曾出门了。”他思索一番,又对许孚远说道:“先生的《敬和堂集》其中几篇关于尚书的文字或许应该对照此书稍加整编,不要着急刊印。”
《敬和堂集》是许孚远晚年的得意之作,他闻言却慎重说道:“先等我把此书看完,再做讨论。”
“好的,弟子告退。”
刘宗周点点头,自觉的退出屋去让师父读书。
许孚远翻开书本,静静阅读,只读了此书的前二十条目许孚远就已经惊讶的无以复加,他连忙又叫仆人去把刘宗周叫来,吩咐说:“马上让书坊停刻《敬和堂集》,我要把其中几篇文字稍加修改!”
许孚远是明代儒学承上启下的关键人物,他反对此时儒学家们游谈不实的作风,认为儒学的讨论应该要有的放矢。
原本历史中许孚远的徒弟刘宗周在他的教导之下产生了疑古思想,曾经写文章反复指出《古文尚书》是一部伪书,并且提出一些论据。
而刘宗周的徒弟黄宗羲把刘宗周的这部分辨伪思想继承下来,和后来的钱谦益、顾炎武一起成为明末清初开创考证学派的人物,被阎若璩奉为“考证辨析”之学的三大导师。
而在这个时刻许孚远刚刚写了一些有关考据学初期的文字放在了自己的《敬和堂集》之中,突然就碰到了《尚书古文疏证》这个考据学名著出版。
许孚远总算明白土耳刘宗周为什么如此惊讶,原本的开派宗师碰上成熟期的研究结果,好在许孚远不知道后来的事情,这才没有气运被夺的痛苦。
此时他感觉的只是无地自容,原本引以为傲的考据学文字相比《尚书古文疏证》实在是错漏太多。
许孚远不得不把自己晚年的名著从书坊拿回来,和徒弟刘宗周一起点灯熬油重新做修改。
改书之余他又连忙写信把这套书推荐给他的另外几个心爱弟子:关西夫子冯从吾、东林大佬丁元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这年头响当当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