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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尚书虽然爱好特别,但此时要谈正事,个人的爱好先摆在一边。
酒过三巡,孙矿放下酒杯笑着说道:“我如今在南京想要做些事情,一来是位对得起圣上的恩宠,二来也是心念着为官一任要造福地方,只是不知该做何事,想请两位先生帮忙参详。”
孙矿这是被东林党给骂怕了,真想要做点事情来堵住悠悠众口。
方从哲想了想道:“我曾见小说家有句话,叫:有匪剿匪,无匪练兵。”
南京兵部尚书手下没几个兵,管理的地区又只不过是一省的范围,要立功的话也只有练兵最是实际了。
“这个,南京的情况却有些困难,江南承平日久,人不知兵,”孙矿叹息着说道,“久战之兵好练,富贵之兵难成啊。”
孙矿的个人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他在朝鲜战场上看过前线的情况,知道真正的好兵是什么模样,再看看南京这一群士兵,带兵的全是勋贵,说出去这个伯那个侯的,一个个指甲留的一寸长,芊芊玉手比他都要秀气,军官都是这样,下面的士兵就更别提了。
方从哲倒是没管过军事,好奇询问:“南京士兵肥壮,若是精心练来,难道也不能成好兵?”
“若肯拨出十几万两银子,将他们命买了去,放到那险恶地界,实在用命的操练,而后十选六七,约莫能出一支上千人的好兵丁吧。”孙矿苦笑着说。
“十几万两才能出一支千人的军队?”方从哲听到这话也是啧舌,合到一个人头上都上百两了,在这年代买命都够。
为什么戚继光招兵要从温州招?因为温州地方苦,百姓穷,对于倭寇又有深切仇恨,这样的士兵才能够吃苦受训。
不像后世各国军队比拼的是科技,这年代的军队武器之间又没有代差,你也拿把刀,我也拿把刀,凭什么一方就能把另一方给杀死?个中差别,无非就是作战经验和勇气。
这年代的好兵强军就是打出来的,艰苦的地方,百姓还有一些作战经验和上战场的勇气,而像南京这样的花花世界,几乎不可能练兵,即使练出来了,那也不知要砸多少银子。
“中涵这练兵之法也和我所思相合,只是细细思索后,这南京兵丁要他们送粮做生意还行,其他的,就是办些海上操演,估计都得把船给弄翻。此地实在太平,无法可施呀。”孙矿颇为苦恼。
此时南京军队的情况被人笑着称为“十羊九牧”,公爵伯爵这些开国和靖难时期的南京勋贵比士兵都多了,别说练出精兵,南京要兵弹压的时候还要到卫所去调。
王文龙开玩笑道:“大司马苦于南京太过于太平,让其他地方的将门听去只怕要无地自容了。”
孙矿一愣,不禁大笑。
南京确实是个好地方,一地的领兵官员居然会苦于太过太平,无事可做,其他地方的军官不知要羡慕到何等程度。
南京兵部尚书除了练兵之外能够立功的方法也就只有剿贼了,南京有没有贼可剿?王文龙一时也没想起。
思索之间他将眼睛望向远处,他们今日宴饮的地方在神烈山下马坊外,往远处眺望,就能见到山下的神烈山碑。
所谓神烈山,其实就是后世的钟山。
正德死后无子,嘉靖登基,嘉靖皇帝为了抬高自己父亲的地位,把他父亲也追封了皇帝,他爹原本埋葬的地方叫做松林山,嘉靖嫌这名字太跌份,于是将松林山封为纯德山。
为了让他爹的皇陵和其他帝陵并列,顺便就把其他皇陵所在高山的名字也全都改了,一口气弄出了“五陵山”,其中明孝陵所在的钟山就改成了“神烈山”。
看着远处的神烈山碑,王文龙突然发现那石碑下面还插些着个小幡,那些都是无知百姓用来祭碑的法器,守陵太监定时会派人来拔除。
王文龙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叫来王平保:“保哥,你去看看那下面的小幡上有没有一个叫龙华帝主的。”
王平保跑过去,等了一刻多钟,一脸惊讶的跑回来说:“真也怪了,这听也没听过的龙华帝主倒是香火旺盛,小幡有十几面呢。”
王文龙瞬间惊讶,“还真有!”
因为他刚刚想起万历三十四年,南直隶还真有一个造反的。那是一白莲教头子,刘天绪,自号龙华帝主。
这人是河南人,他的造反方法简直像回顾大明的历史,之所以要来南直隶造反,是为了借龙气。
刘天绪的造反煽动从朱元璋的老家凤阳县开始,此君跑到当地跟百姓说朱元璋老家边上的朱龙桥附近有一个退骨塘,只要找到此地洗澡,就可以脱胎换骨。又说当年朱元璋就是到那洗了洗,后来当了皇上。
当地的几个百姓还真信了他的话,跟着他一块儿到桥下的小水塘里去洗澡,成为了刘天绪的第一批信徒。
接着刘天绪又跑到南京,勾搭了一个南京寡妇岳氏,刘天绪在她的支持之下上了神烈山,跟信众说他是真命天子,到神烈山上拜天之后就会有云气上升。
刘天绪忽悠着一群人跟他到神烈山说法台拜天,下山时果然看到天上云彩有异状,于是刘天绪对信徒表示他必然成为皇帝,让大家准备造反。
按照时间算,刘天绪这会儿已经买好了武器,他自封为龙华帝主,封寡妇岳氏做观音皇后,封岳氏的儿子做太子,跟随他的凤阳老乡以及南京闲汉里,公、侯、伯、将军指挥也封了十多个,全部按大明开国时期的阵容配置,堪称低仿版的淮西勋贵。
刘天绪应该是打算占下大明的南京城,直接进入南京皇宫登基,重走一遍老朱家的剧本。
王文龙说道:“我有一事报与大司马知,说不定有可查访之处。”
“先生请讲。”孙矿精神一振。
王文龙说道:“我想起曾听下人说,去年到神烈山下买茶,见人在山上鬼鬼祟祟,又是烧香又是换衣,定是分坛做祭。”
“非宗室而祭皇陵……这倒奇怪了。”方从哲皱眉。
孙矿道:“有些孟浪人物上山祭皇陵也是有的,无非是守陵太监疏忽而已。”
王文龙摇头说道:“若是封坛作祭那就不是孟浪所为了。”
孙矿点点头,问道:“建阳可记得是什么时候,多少人?”
“日子我记得是十一月初一,有哪些人我那仆人就不认得了,只是听他说了个寡妇岳氏。”王文龙回答。
孙矿更加疑惑道:“选择初一日,倒是像约好了一般。”
王文龙建议说道:“司马派人去询问守陵太监,哪怕他们当时没有察觉事后多半也会发现山上有古怪之处,或许就能查出些端倪。若真有古怪,便去找这岳寡妇。南京城中姓岳的寡妇想来人数不多。这事牵扯到祭皇陵,若是无事也就罢了,若是有事,定然就是大事,说不定能有一桩功劳。”
孙矿点点头,明显心动,派人去问问首领太监又不需要花多少成本,不干白不干。
王文龙也催促孙矿尽快,刘天绪去年十一月份祭的皇陵,如今也两三个月过去了,若真有事,都快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