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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豪门大户,还是小户人家,婚姻都是一件大事,无论男方或者女方家,一次婚姻就得伤筋动骨十几年。
尤其在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宋朝,对财礼和嫁妆就更为看重,男方家是送财礼,而女方家是陪嫁妆,所以‘门当户对’在这个时候就尤其重要了。
门不当,户不对,首先成婚就是一个大问题,一方给出寒酸的财礼,另一方却拿出丰厚的嫁妆,这门婚事怎么也让人难以接受。
有人说只要女方长得如花似玉,嫁妆寒酸点也无妨,男方也会拿出丰厚的财礼来迎娶,这种说法也能成立,但更多时候不是娶妻,而是娶妾。
宋朝的夫妻大多时候是平等的,而平等的基础就是经济财力的相当,门当户对就是经济财力的一种保证,那种贫寒人家把女儿嫁入豪门就想获得平等地位的想法,从古至今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尤其对于豪门权贵,婚姻更是一种政治利益的维护或者交换,娶妻嫁女会更加慎之又慎。
虽然范家在财力上只能算是中户人家,远远不能和平江府第一富豪相提并论,但在很多人眼中,朱家女儿嫁给范宁却是高攀了。
要知道范宁现在的名望和身份,是完全可以迎娶郡主或者县主的,当然,迎娶公主还差一点,迎娶公主一般都要开国元勋的后代才行,比如曹家、郭家、高家、潘家等等,历史上,赵祯的长公主就嫁给了曹诗。
朱家虽然富可敌国,但政治地位却只能算三流,一流是皇室宗亲,二流是开国元勋和宰执权臣,三流是外戚新贵。
可就算是外戚,朱家的地位也远远比不上张尧佐家族,朱家只是先帝的贵妃,属于过气的外戚,朱元骏被渐渐排挤出权力圈,和这个原因有着直接关系,当然也和他自己当年站错队有关。
范宁是科举童子科第一名,进士科第四名,得天子青睐,十九岁就升为从五品高官,官封秘书少监,执掌地方一州大权,尤其是海外开疆大吏,天下闻名,如果他愿意,就算没有合适的郡主、县主,至少曹家是很愿意把嫡女嫁给他。
这就是朱元甫宁可和兄弟翻脸,也不肯放弃这门婚事的缘故。
朱府后堂上,朱元甫和兄弟朱元丰以及朱佩的父亲朱孝云,三人正在敲定朱佩最后的嫁妆。
一般而言,女方的嫁妆清单应该在男方家下财礼时同步拿出来,但双方都是门当户对,或者知根知底,嫁妆清单最后给也无妨,朱家嫁女,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财富了,所以朱家在这一点上很慎重。
朱佩的嫁妆清单是厚厚一叠,那些金银首饰、珠宝翠玉、绫罗绸缎之类就不谈了,至少有几百箱之多,关键是不动产,这才是大头。
“父亲是一直打算住在木堵镇吗?”朱孝云小声问道。
朱元甫摇摇头,“我是朱氏族长,又是长子,自然要长住老宅,守护父母之墓,当年搬去木堵也是因为你祖母信仰灵岩寺的缘故,等阿佩成婚后,我就打算搬回吴江了。”
“既然如此,何不把木堵镇的房宅给阿佩?”
木堵镇的房宅占地足有两百亩,是朱元甫的别宅,他打算留给次孙朱毅,朱元甫有四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四个儿子先后给他生了十几个孙子孙女,朱佩在他孙女中排行第三,不过是他最喜欢的孙女,一直带在自己身边。
朱元甫的长孙朱哲,出生时缺氧,导致头脑不太好,只能养在府中。
次孙朱毅也是朱孝云所生,他却是事实上的长孙,已经读完太学,得天子恩典,赐同进士出身,被朱元甫运作,得了从九品官,现出任平江府司士,目前住在长洲县,他妻子是吴县大户顾家的女儿,朱元甫便想把木堵镇的府宅留给他。
朱元甫走两步问朱元丰道:“你觉得呢?”
朱元丰沉思片刻道:“那座仓库明仁明礼一直在用,据我所知,里面的物品大部分是阿宁的,我同意孝云的意见,再说,毅儿在长洲县做官,基本上不去木堵,那座宅子给了他,最后也是给顾家,你让住在木堵镇的范家怎么想?”
“你说得对,我有失计较了,那这座宅子就列入佩儿的嫁妆,还有我在木堵镇购置的五千亩土地和几座店铺,也一并给佩儿。”
朱孝云看了看嫁妆清单又道:“父亲真打算把京城的朱氏钱铺也做为嫁妆吗?”
朱元甫看了儿子一眼,“这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情,我已经给阿宁父亲说过了,你又有什么想法?”
“孩儿的觉得嫁妆是不是太大了,父亲可是有五个孙女,十二个孙子啊!”
朱孝云并不是不心疼自己女儿,正因为朱佩是他的女儿,他才有点难做人,他下面还有三个兄弟,还有十几个侄子侄女,父亲把这么重要的资产都给自己女儿了,其他三个兄弟肯定会不满。
朱元甫冷笑一声道:“赵宗实想把自己的妹妹许给范宁,范宁没答应,曹老爷子想把嫡孙女许给范宁,范宁也没有回信,一心要娶佩儿,假如别的孙子孙女能达到这样的高度,我也不会吝啬。”
朱元甫又对朱孝云道:“你不知道吧!阿宁给佩儿的定情信物是一颗夜明珠,不是荧石,是真正的夜明珠,这可是皇室以外的唯一一颗夜明珠,堪称无价之
宝,那时佩儿还是我朱家的女儿,阿宁都如此大气,难道我朱元甫还会再把说过话收回来,你不在乎颜面,我还要这张老脸!”
朱孝云被父亲斥责得满脸通红,躬身道:“孩儿知错!”
朱元甫重重哼了一声,“你是目光短浅,做不了大事!”
朱孝云心中苦涩,他怎么会不明白呢?自己女婿的官职都快追上自己了,他怎么会在意给女儿陪嫁那点财产,关键是那些钱铺不是他朱孝云的财产,而是父亲的财产啊!
父亲有四个儿子,自己又是长子,他怎么能不表态一下,要知道父亲最值钱的财产是朱氏钱铺,而朱氏钱铺的精华就是京城的十二家钱铺,父亲就这么一挥手就给自己女儿了,让其他兄弟怎么想?
朱元丰在旁边笑道:“孝云的担心可以理解,最好大哥召集几个侄儿说明一下,大家达成共识,以免将来几个兄弟之间有了隔阂。”
“有什么好商议的!”
朱元甫眼睛一瞪怒道:“朱家的很穷吗?钱铺在天下一共有八十六家,各地房产有一百多座,光京城就有七座大宅,良田上万顷,库存铜钱数百万贯,黄金白银更是不计其数,还有那么多名贵之物,这么多财产还不够他们瓜分?我这次的决定,谁敢啰嗦一句,我取消他的继承权,一文钱都不给!”
朱元丰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事实上他心中如明镜一般,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他给朱佩出嫁的礼物就是二十艘万石大海船,朱佩哪里需要这个东西,他也是借朱佩出嫁这个理由送给范宁,朱元丰同样看好范宁,在他身上押下重注。
“那就这么敲定了,除了给阿佩的陪嫁细软外,再有就是木堵那座宅子,三家铺子,五千亩土地,还有京城的十二家钱铺,就这样吧!”
朱孝云连忙道:“父亲,我和阿佩母亲也打算给佩儿一万贯钱。”
朱元甫挥挥手,“那是你们给女儿体己钱,不算嫁妆。”
“那我给阿佩的也不算嫁妆了。”朱元丰笑道。
“那也不算,二十艘船放进去,不让人家笑话吗?亏你想得出来,居然送二十艘船。”
朱元丰笑了笑道:“是阿宁告诉我,他们三兄弟准备做海外贸易,我就想支援他们一下。”
朱元甫心中一动,连忙问道:“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可能是他们刚刚决定吧!大哥,这件事我们朱家就不要参与了。”
朱元甫很了解范宁,就像当年范宁要做田黄石一样,谁能想到当初一文不值的田黄石居然会变成珍宝,范宁要做远洋贸易必然有他的深意,这件事他真要和范宁好好谈一谈。
这时,管家在门外急声道:“启禀老爷,范家送催妆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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