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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一只指甲修剪得得异常齐整的手，阻止板寸头的插言：“听我说——她确实有潜质，这我承认。但我在给她下心理暗示的时候做了更为详细的检测，她已经被职业模板洗脑得差不多了。当然，她也许偶尔会清醒过来，这时候‘叹息之钥’就会有反应，但这短暂的清醒时刻不足以支撑她做更多更艰难的事情。”
板寸头沉默了，许久后仍不死心：“……这，也有可能她哪天突然开窍，我们可以先把这人留着观察，反正——”
卫深海摇摇头：“宁缺毋滥，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而且战斗系职业者虽说脑子不好使（板寸头嚷嚷着表示他受到了冒犯），可有时候直觉准得惊人，你的试探未必不会被她发觉，到时候反倒把我和你暴露出来了。前辈们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板寸头泄了气，像是被打断全身骨头的死狗般瘫倒在沙发上：“哎，能一直保持清醒的人容易死在任务里，能通过任务的很难不被职业模板同化，这世道咋这么艰难呢？”
“叮铃叮铃。”
卫深海一边摇晃着铃铛一边道：“慢慢找吧，总会有合格的人选的，这事记不得”
板寸头盯着悬浮在阳光中的灰尘，神色怔愣：“……这条路真的好难啊，要人没人，要东西没东西……深海，有时候我有会怀疑……你说，我们能看到成功的一天吗？”
“我也不知道，但有些事即使知道没有什么希望，我还是忍不住去做。”卫深海摘下金丝眼镜，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望向窗外。
灿烂阳光下，街上行人来去匆匆，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不知道自己的后背上爬着一根透明的管子，一头扎入他们的后脖颈，另一头连接着冥冥虚空，连接着小小一座城池外更为广远的天地。
这是只有少数人分享的特殊景色。
无数道透明管子交织在一起，仿佛蜘蛛结的网，而网那头的猎物，自然是浑然不觉的职业者，自他们踏入网中的那一刻开始，就陷入被蜘蛛剥削乃至彻底吞噬的境遇。
任凭职业者的实力多强，通过的任务多多，只要不能看到这副场景，不过是更高一级别存在的腹中美餐；至于说能看到这副场景的，有些人可能会认为自己荣升为更高一级别存在的手下，但在卫深海眼里，他们不过是比其他人略微清醒点的腹中美餐。
重新将眼镜戴回鼻梁上，视线中的一切旋即恢复正常。阳光温和无害，乐园街道繁忙而富有生机。
注视着窗外的景色，卫深海一脸平静无波。
食材只是被食用者定义为食材而已，在没正式下锅前，一生结局尚未可知。
…………
凌晨三点，于元沅又一次地从噩梦中惊醒。
“呼，呼。”她喘着粗气，双手拉扯着头发，愣是把自己从枕头上拽了起来，接着摸索着把床头的台灯打开，“我最近是怎么了？”
温馨的橙黄色灯光驱逐室内的黑暗，于元沅渐渐平静下来。
最近一段时间，或者说从“幽冥列车”任务归来后，于元沅的睡眠质量就不太好，晚上折腾许久才能入睡，有时还会失眠。而自从她在伊万老板那里确认了艾建国的死讯，睡眠质量更是大幅度滑坡，有时候好不容易睡着了，居然还会做噩梦。从噩梦中醒来，就要睁眼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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