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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如晦租了辆马车,叫柳鹤清和江小鱼先上车。柳鹤清登车时,一朵小花从她鬓边掉了下来,她迟疑了片刻,还是俯身将其捡了起来,折进了贴身的手帕里。文如晦随后也跳上车,驾车往贡士所驶去。
街对面不远的一处角落里,一辆马车隐在阴影中。赶车人目送着柳鹤清所乘的马车离开后,才向车中人报告:“殿下,他们已经走了。”
谢云骁坐在车内,“嗯”了一声:“找些人手盯着贡士所,别让旁人找她麻烦。太子那边尤其要防着。”
卫戎道:“明白。”
卫戎一抖缰绳,驾车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马鸣咴咴,车轮辘辘,路上几乎不见行人。卫戎忍了半晌,终于还是问道:“可是殿下,您不是说,那位柳先生是你的仇人么?”
“是仇人啊。”谢云骁的声音从车帘子后传出来,懒洋洋的,却透露着一股兴奋的玩味,“正因为是仇人,我才要这么对付她。”
卫戎:“……”
谢云骁记得,上辈子认识柳鹤清时,自己已经陷入和太子之间皇位之争。他那时与柳鹤清无冤无仇,甚至对她的品性才华颇为欣赏。
那时候,她每日清晨入宫给皇孙谢灵初授课,午时回翰林院修书,傍晚回家在院子里和小书童一起酿酒、读书、画画,日子过的简单而平静,仿佛官场里的勾心斗角与她毫不相关似的。
谢云骁自认为是个惜才之人,知道似她这样干净淡泊的读书人,大抵是不愿搅和进政斗之中的。他怕自己同她走的太近,反倒叫她成为了太子党的众矢之的,平白害了她。
所以他尽量远离,不让自己与她有什么交集。
只是他没想到,等他终于斗倒了太子,与皇位只一线之差时,柳鹤清已经成了别人帐中谋士;等到他那便宜小侄子谢灵初登上皇位,他才如梦初醒,自己诸般辛苦算计,原来为人作了嫁衣。
干净淡泊?哈,这词跟柳鹤清怕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她这人天生就是为权力而生的,连血液里都浸透了权柄的铁锈味儿。
她此前种种藏拙,不过是坐山观虎斗罢了。柳鹤清的心思到底有多深,谁又能说得清呢?
“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我要从一开始就把她绑在身边,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我的人。”
谢云骁冷冷笑道,“你觉得我为什么要把那件氅衣披到她身上?我正是要让所有人都瞧见,让他们死了跟我争人的这条心!柳鹤清这人心深,本事也大,若是留不住,后患无穷。”
卫戎迟疑道:“若真怕后患无穷,何不现在就杀了他?”
谢云骁毫不犹豫道:“不能杀。”
“为何?”
“……”
谢云骁不寻常地沉默了片刻。
而他没有说出口的是……若杀了柳鹤清,大昭怕是会亡国的。
虽然柳鹤清与他仇深似海,但谢云骁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对于大昭而言,至关重要。
前世,谢灵初即位后,北方西戎就开始频频骚扰大昭边境。及至玄宝十年,西戎突袭幽州,两国正式开战,大昭风雨飘摇。
那一年,谢云骁凭借兵权杀入皇城,废了小皇帝,自立为帝。同时软禁废帝和太皇太后,以要挟柳鹤清继续为他所用。
外敌当前,柳鹤清也顾不得到底谁坐龙椅了,答应同谢云骁联手御敌。谢云骁率大军去前线,柳鹤清则坐镇京城。
不得不说,那是谢云骁领兵以来,打的最艰难、也最痛快的一场仗。
有柳鹤清调度后方,谢云骁没有丝毫后顾之忧。哪怕当年黄河发了洪水,江南闹了瘟疫,也丝毫没有影响到战场。
源源不断的粮草、战马、兵械运到前线,连谢云骁都不知道,柳鹤清到底是从哪弄到那么多钱粮供给的。她似乎有一张巨大的情报网,西戎人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的耳目。
谢云骁从没与谁那般心有灵犀、配合默契过,决策总是比往来军报密信还要更快一步。若没了柳鹤清,当年的那一战,绝赢不了。大昭兴许早已沦丧于西戎铁蹄之下,山河崩毁,礼乐断绝,子民尽为猪狗。
所以,即便谢云骁恨柳鹤清恨得牙根痒痒,也从没生出过一点要杀死她的心思。
恰恰相反,她决不能死。
更何况,似柳鹤清那般目下无尘的性格,杀了她又怎能算是报复?
要让她感激他,认可他,甚至誓死效忠于他,才是对前世那个永远也不会正眼看他的柳鹤清最好的羞辱,最痛快的报复!
谢云骁想到此处,不禁冷笑连连,牙关都咬紧了些。自他重生见到柳鹤清的第一面起就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的念头,此时又无声地蹦了出来。
若不能让她也尝尝那遭人背叛、万箭穿心的痛苦,他如何能平息怨气?
半晌,谢云骁渐渐平静。他懒洋洋的声音又从车厢里传出来。
“卫戎,那时候你瞧清楚了么,那个段文钊有没有碰到她?”
“好像只抓到了柳先生的袖子,应该没伤着他。”
“哪只手?”
“啊?”
谢云骁加重了语气:“我问他哪只手碰到了柳鹤清!”
卫戎迟疑片刻:“应该是右手。”
谢云骁忽然笑起来:“好啊,那就砍了他的右手吧。”
卫戎大惊,手中缰绳忍不住一紧。拉车的两匹白马一阵嘶鸣。
待稳住马车走出了一段路,他才压低声音:“殿下,段文钊可是段王爷的嫡子!”
如今天下,除至高无上的皇帝外,权力最大的莫过于几个开国勋贵世家。
除了谢云骁的母族——镇北王府裴氏,太子谢云檀的母族——颍州郑氏之外,就只有远在巴蜀的齐氏和久居京城的段氏了。
不说段王府手握天下商脉,在他们刚回京城、根基未稳的这个节骨眼上万不能得罪,一旦出了事,就是陛下那边,恐怕也不好交代……
可谢云骁却是一副全不在乎的模样。
他淡淡吩咐:“做的干净利落些,我要看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冷笑一声,又靠回车厢内闭目养起神来:“真可笑啊,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