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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霖贵(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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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这话时,楼下传来一阵骚乱,似是有人往二楼雅间奔来了。

赵端不悦道:“什么人,敢在此喧哗?不晓得今日钱大人在此吗?”

一个随从急匆匆地赶来,道:“大人,是侯府的周小公子来了!”

赵端喜笑颜开:“你看,说曹操曹操到,这不就来了。快请!”

他话音未落,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已经不由分说地闯进雅间来,一见着人就坐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赵大人,周二当家的,大事不好了!我爹、我爹他叫人给害死了啊!”

这话一出口,端的是将人骇了一跳:“谁?谁被害死了?”

“我爹!!!”那公子哭道。

顷刻间,雅间里就骚乱起来。

柳鹤清听到有人惊恐地低叫道:“这怎么回事,怎么又死人了?死的还是康宁侯?!”

“前些天孙大人才刚出了事,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这怎么又……”

“肃静,肃静!”赵端将众人纷纷议论压下去,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蹙眉问道,“世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那周小公子一边嚎啕一边道:“今天早上,我原本是要跟我爹一同前来赴宴的,结果在家中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快到午时了,我实在等不住了,就去我爹院子里找他,却发现房间门窗反锁,叫人也不应。我觉出有些不对劲来,就叫人撞开了屋门,没想到,没想到我爹他,他他他已经……”

那周小公子似乎已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了。赵端衬度着道:“钱大人,您看……”

这钱豹也被惊得有些懵了,只觉得心中有苦说不出。

他心道:原以为到洪州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当个知州,是来捞钱享福的,怎么就遇上了这么多麻烦事?还在路上就被七皇子收拾了一顿不说,刚到任上又死了人,偏偏还是个侯门显贵!若是处理不好,岂不是连这顶乌纱帽也要丢了?

正不知所措施时,柳鹤清在旁开口:“大人,不若我们去侯府瞧瞧。”

钱豹好似忽然找到了主心骨,连声道:“对、对,带本官去侯府,本官要亲自查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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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死了个平民百姓,钱豹大约也不会这么紧张。只是这康宁侯府,若依赵端的说法,在洪州地界确实也算一方豪贵了。

钱豹被一群人簇拥着来到康宁侯府时,侯府上下已经被官兵团团围住了,康宁侯的寝居周围更是把守森严。侯府的丫鬟、小厮等都被带至耳室问话,只有周显父子豢养的一只狼犬怏怏地趴在院中的犬舍里,没精打采地打着瞌睡。

钱豹并几个洪州府官员尚未进屋,就已闻到了冲天的血腥气,一踏入屋门看见屋中情景,实在是忍不住,一个个连滚带爬地冲到水井边呕吐起来。

“柳录事,本官身体不适,你、你代本官进去瞧瞧吧。”钱豹吐得连酸水都快呕出来了,眼含泪花道。

“下官遵命。”

柳鹤清与赵端二人进入屋中,只见满屋子的血水如湖海汪洋一般,四处都是残肢断骨,血泥碎肉,血淋淋地糊了满墙。若非其中一块尸块体积较大,躯干上还挂着周显常穿的衣饰,几乎无法叫人相信这是周显本人。

“这是……被分尸了?”赵端也未曾想现场会这般惨烈,脸色剧变,狠狠地皱起了眉,“仵作呢,到了么?”

有衙役回禀:“回大人,仵作已到。只是因为事关康宁侯,现场又这样……我们不敢贸然动手处理。”

赵端道:“叫仵作进来验尸。”

“验尸,哪里还有尸可以验?我爹,我爹都成了这副模样了!”世子周珺坐在卧房门外,嚎啕大哭,捶地顿足,“都碎得不成人形了,连我都认不出来他了啊!哪个遭天杀的畜生,这么对我爹!我要抓住他,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这……”

这样的死状,说是被碎尸万段也不为过,就算是想验尸似乎也无从下手,赵端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

柳鹤清却已经走出门去,吩咐仵作道:“先捡骨头、四肢、五官拼起来,看看能不能拼出个人形,确认下死者是不是康宁侯。”又对衙役道:“着人记录一下现场,将房间内的碎肉血泥仔细收敛起来,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那衙役并不识得柳鹤清,但见这少年身着碧翠官袍,冷静镇定,气度不凡,下意识地便照做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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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三月暮春,天气尚不算炎热,可尸体一经腐烂,那令人作呕的恶臭便挡也挡不住。

随行而来的一众官员都被这残忍的凶案现场吓得腿软,惨白着脸坐在院外的草席上,唯有柳鹤清还掩着口鼻在屋中勘查。

忽然,一旁递来一张手帕,帕上托着几片新鲜的生姜片。

“找仵作要来的,含几片,小心尸气入体。”不知何时,谢云骁也进到屋中来。

他早换了一身侍卫打扮,之前一直隐在人群之后,尽量不叫旁人注意到他,此时才趁着混乱溜进来。

柳鹤清检查过屋中陈设,指尖沾了血,不便取用,谢云骁便用手帕托着,将姜片送入她口中,蹙眉道:“你本来就在生病,尸气嗅久了对身体不好。”

“无妨。”柳鹤清咬住生姜,含糊道,目光却还落在头顶一扇半开的天窗上。

谢云骁拿她没办法,拿手帕将她指尖血渍擦净,又从怀中抽出一只香囊,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我之前随身佩戴的龙涎香,你先用以掩住口鼻。要检查什么地方,我来动手。”

柳鹤清轻声道:“殿下,您怎么看?”

谢云骁斟酌道:“得先确认死者是否真的是康宁侯。若是真的,这样惨烈血腥的杀人现场,若非为了掩盖罪证,恐怕就是为了寻仇泄愤了。”

柳鹤清道:“臣亦是做此想。”

两人未及多说,外间已响起人声,那衙役前来禀报:“回大人,仵作已有了初步结果,他说、他说康宁侯爷的尸身不完整……果然缺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