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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月(八)【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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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望舒从前是妙手空空江洋大盗,易容换声的本事出神入化。众人闻言皆哈哈大笑,只有陈望舒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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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幽州七八后,几人途径一处小城,因马匹劳累在当地盘桓休整了半日。晚间闲来无事,便约好出来凑一桌火锅子吃。

“诶,江小花和陈小狗呢?”佘延吉见江、陈二人都没出来,忍不住问道。

“洗澡呢,望舒叫咱们先吃。”陆清霜道。

三人正在点菜,就听见旁边一桌人兴高采烈地议论着。

“不用担心,老兄!这仗啊,打不到咱们这里来。你没听说么,西戎人已经被打的落花流水,连退数十里了!”

“这么快?这是哪来的消息,可当真?”

“是从幽州传来的消息,千真万确!裴大将军亲自挂帅,镇北军将西戎人打得如丧家之犬一般!”

“可前一阵子镇北军不还节节败退么,怎么才没几天的功夫,情势就全然逆转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可全是七殿下的功劳啊!七八天前,七殿下率骁骑营突袭西戎军大营,在西戎十万大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中秋那天晚上,他孤身一人潜入敌军主帐,一枪敲碎了西戎大军主帅的脑袋,而后突破西戎大军的包围,在天罗地网中全身而退!他一回到幽州,就跟裴将军汇报了敌情,裴大将军当机立断,率大军出城主动出击,打了西戎人一个措手不及!”

“西戎大军骤失主帅,阵脚大乱,当日便损失了近万人。镇北军从天黑杀到天亮,幽州城外血流成河啊!”

“听说那个被杀的西戎军大帅,是西戎王的弟弟,在西戎也是个呼风唤雨、大权在握的角色。他一死,西戎王庭一下子就乱了套。西戎王早老了,他那几个儿子,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要不怎么说,帝王之家都乱得很呢。趁他们内乱,裴大将军要是能一举将他们打回漠北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过不了多久,西戎人就该认输投降了吧!哈哈哈!”

那边几个人夸赞着皇子殿下的英武不凡,聊得热火朝天,面红耳赤。这边卢、陆、佘三人听在耳中,不由得面露诧异之色。

三人面面相觑。

所以说,那天晚上,他们救下谢云骁的时候,谢云骁其实是刚刚杀了达里木,孤身一人从敌营里逃出来。

怪不得他身后那群西戎蛮兵像疯狗似的追他!

好半晌,三人都没发出声音。

最后,还是佘延吉先开了口。

他大约想起了那晚的诸般奚落嘲讽,神情竟很严肃:“我收回那天晚上说过的话。这小子,这小子……”他咬了咬牙,“是个人物!”

毕竟,谁能想象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竟悍勇至斯,敢孤身一人闯入十万大军包围的敌军主帐,刺杀敌军主将?实在令人咋舌!佘延吉原本只道他是个娇生惯养、有勇无谋的富贵公子哥,这一下真是心服口服。

陆清霜也喜不自胜,一拳砸在桌案上:“咱们这一趟北上,当真没有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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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一趟北上之旅,其实改变了不少事情。

佘延吉从前是很不喜欢陈望舒的性格的,觉得这小子不仅狂妄自大,还兼凉薄自私,铁石心肠。卢青越等人说不上讨厌,但跟这个刚入伙的少年确实也算不上熟悉,甚至时常被他一些离经叛道、不服管教的言行弄得很是头疼。

可这一趟任务下来,几人之间的关系早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次在荒原上,若不是陈望舒冒着生命危险将猎鹰引开射杀,佘延吉和陆清霜在鹰爪之下不死也得脱层皮。

佘延吉一向有恩必报,恩怨分明,经此一次,早发觉这少年其实嘴硬心软,全然不似外表看起来的那般冷血无情。又见他小小年纪,一身武功箭法便登封造极,更生钦佩喜爱,早将他看做兄弟,没事就拉着人比试切磋。原先只江曜灵一个人跟陈望舒混得熟,这几日倒是经常看见他们三个人勾肩搭背,形影不离了。

至于卢清越和陆清霜两个,本就对陈望舒颇为包容,待摸清了他的真实脾性,心中早已将其当做弟弟一般疼爱关怀。

而陈望舒么,似乎也有了些不同了。

他本是个最轻狂嘴毒的,来神秀营两个月了,还是一副看谁瞧不上眼的狂妄模样。若非有“把柄”捏在谢王爷手里,卢清越估计这小子在洪州待不了三天就得跑路。

然而经历这一趟北上之旅,这刺猬似的少年似乎也将身上的尖刺略收敛了几分……

是了,前两天他还破天荒地开口叫了一声“卢大哥”呢。虽然语气别别扭扭地,且叫了一声就不愿意再叫了,但也总比成天“那谁那谁”挂在嘴边亲切多了。

卢清越想到此处,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其实也挺喜欢陈望舒的——这少年虽狂妄却不蛮横,虽面冷却不心冷。

他们五个一起走马捉贼,一起吃喝打闹,一直做朋友,做亲人,好像……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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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臭小子,洗个澡都磨磨蹭蹭的。再不来吃,水都要烧干了!”佘延吉看着火锅子望眼欲穿,正要再去开两坛好酒庆祝镇北军破敌得胜,便被一个慌慌张张跑来的少年撞了个满怀。

江曜灵被撞得一跤跌倒,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旋风一般扑到众人身后,好像是在躲着谁似的。

陆清霜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奇道:“小花儿,怎么了?怎么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错了,全错了……”江曜灵整个人像灵魂出了窍一般,眼神都有些发直,一边结巴一边比划。

“没有这个。”他四指一并,往两腿间比了比。“但是有这个!”他又托起手来在胸前比了比,瞪大了眼睛,神情惊恐又夸张。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脸孔爆红,一瞬间几乎要烫的冒出白汽,这下舌头打结,连一句话都说不明白了,“她,她,她她……”

佘延吉刚要问“到底他什么”,身后已传来“噌”地一声响。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钉在他身旁的桌案上。

陈望舒不紧不慢、风轻云淡地入座,端起茶碗来一气喝完了一碗。大约是刚沐浴完,及腰的长发还没有擦干,乌油油湿漉漉地挽在一侧,发梢上的水珠一颗颗地落下,如宝石晶莹剔透。

“道上规矩,看人洗澡,留下招子。”陈望舒放下茶碗,无情地道,“左边还是右边,你选一个?”

江曜灵扑通一声,扑倒在她脚边,神情悲痛,眼泪汪汪:“女侠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