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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自然也不例外，一心想让陆观荣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发解试是大宋科举的第一关，唯有过了发解试，士人才有机会参加省试乃至于殿试。原本主考官是不对外公布的，陆侯爷打点疏通了许久，才得了个信，今年的主考官是原礼部尚书秦之言。
他性喜河山，不到五十岁便致仕隐居，自号溪山居士。后来又被天子三顾茅庐请出山，坐镇科举。
陆勤山能打听出这个消息，别的高官大族也能打听出来，他们消息灵通，比普通人占据太多优势。
确定发解试的主考官后，京中几家显赫门庭便攒了场春日宴，明面上是邀请世家子弟品茗论诗，实则请来了秦之言的弟子，为大家指点一二。
春日宴前夕，林湘柳特地差人为儿子做了套新衣裳，连带着他的靴子、配饰都成套准备，好不气派。
她替少年理了理衣冠，细心叮嘱：“子望，你听母亲说。寻常人家需要挤破头去走科举那条道，咱们不一样。你的目标不是发解试，也不是秦之言，而是明天春日宴上的顾思齐。”
“顾大人？”陆观荣微惊，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这么说。
林湘柳轻轻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笑得宠溺。
“你一天只知道死读书，哪里看得清朝堂的事情？陛下近年来重用寒门子弟，分明是要施行变法。秦之言出身世家，从来不主张革新，若非不受重用，他又怎会灰溜溜跑去隐居，莫非你真以为他醉心山水？”
“相反，顾思齐出身贫贱，无门望，无掣肘，陛下对他青眼有加，只要他不犯大错，前途不可估量。你明日只要能得到他的赏识，有他引荐，哪还需得考什么科举，自有你的好去处。”
听母亲这般点拨，陆观荣福至心灵，很快又皱起眉头。
“可陆家是承袭爵位的功勋世家，倘若儿子和顾大人打成一片，只怕爹爹在其他叔伯面前抬不起头。”
林湘柳叹气。
“时势造英雄，而非英雄造时势。当今圣上雷霆手段，亲定天下，你看哪家勋贵敢与他唱反调？既然陛下决心要削弱世家，咱们也只能顺势而为，总要选一边站队，方能在朝中博得一席之位。”
她安慰道：“况且你现在需要的只是进入仕途的途径而已，等真谋了一官半职，有父亲母亲帮你，又不是非得一条路走到黑。”
“母亲说的是。”陆观荣撒娇道，“还好您是儿子的娘亲，没有您，子望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陆夫人看儿子越看越喜爱，笑着说：“这么大了还对母亲撒娇呢…对了，给你准备的题目背好了没有？”
“自然，我反反复复看过好几次，早已烂熟于心。”
“那就好，这回是我和你爹亲自找的替笔，明日定叫我儿出尽风头。”
有了陆夫人这番话作保，陆观荣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不由得也对明天充满了期待和兴趣。
翌日，高楼池榭，烟柳花树，额间花钿灼灼的婢女袅袅而入，春菜、鱼生、美酒……一盘接一盘，珍馐遍桌，香风弥漫。
意气风发的少年们腰佩玉环，大步流星，依次而入，择一案几席地而坐，端的是潇洒倜傥。
为首的是一三十出头的玄衣男子，头戴帽冠，乌发妥帖地梳在鬓角，眉目和善，身边没有美婢相伴，只有两个十来岁的书童在旁烹茶。
顾思齐道：“诸位公子都到齐了，那今日的宴会就此开场罢。”
少年们举杯齐贺：“请大人出题。”
顾思齐沉思片刻，指着园中葱茏绿意道：“有鹤在林,怀之好音。不如公子们就以林木为题，作诗一首。”
陆观荣一听，喜上心头。
爹爹打探的消息果然不错，顾思齐有意效仿老师，钟情山水，他背的那几首诗也都以自然为题，其中就有首相当不错的应题。
思索片刻后，众人皆提笔挥毫，陆观荣特地用了从陆棠峥那儿抢来的漆嵌罗甸毛笔，文思泉涌。
写完后，由歌姬轮流唱词，前面的诗除对仗工整外别无所长，顾思齐并未表现出太多赞赏之意。还有两个便轮到陆观荣，他越发兴奋起来，忍不住借饮茶的间隙咬了咬指尖。
这是他的小癖好，一兴奋起来就喜欢咬指尖，那种若有若无的刺痛感会让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激昂。
舌尖有股莫名的苦味，陆观荣皱了皱眉，没当回事。
终于到他了。
歌姬美妙的声音在园间回荡，下一刻——
“呕！！”
刚刚吃过的东西，像瀑布一样从陆观荣嘴里喷涌。
他，当着满京学子和仕途敲门砖顾大人的面，呕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