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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五朋友
四十炒作(下)
东南风一过,零星落了小半宿的雨雪还没来得及凝成遍地的碎冰就被当空晴朗的日头融成细水长流,连掠过阳台窗缝的风声里都掺着几分平淡的暖意,和着明媚的阳光,轻柔地落在头顶。
邵桀熬夜复盘排位训练到快凌晨四点,迷迷瞪瞪地扒开还黏在一块儿的眼皮盯着手机上的电子时钟看,晃了晃脑袋才勉强校准了模模糊糊的焦点,瞧清了临近晌午的时间,扬起脖子摸索着没兜的裤子揣了半天口袋未遂,抬手撑住了阳台栏杆,远远地朝着园区对面大院门前的车位上眺了几眼。
早就过了清晨上班的钟点,江陌的车八成也已经不知疲倦地钻进了奔波往复于正义与安定的潮涌里,隔得不远瞧上一眼,单纯就是个近来养成的习惯。
邵桀被还隐约透着凉意的东风卷得一抖,缩着脖子钻回到训练室里。
温夕对着每天不厌其烦上班打卡似的跑到阳台上眺望一二伸展再三的邵桀揶揄地眨了眨眼睛,转头就欠嗖嗖地拖着电竞椅往身边半阖着眼睛安安静静啃着麦门的程梓身边一贴,再被他塞了一盒麦乐鸡块随手打发踹开,四下扫了一圈,没见着十分热衷于在餐桌跟前准时准点规矩吃饭的姜赫宇和李泽川,又翘着油渍麻花的手指头,鼓鼓涌涌地拱到了邵桀跟前。
“陶方和老霍被徐经理拽过去开小会了。”温夕觑了眼老早就扣上耳机排位上分的替补小队员,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然后搭见邵桀那一副还真就云里雾里的表情,一边把手里的鸡块友情分享出去,一边咋舌提醒了三分:“今天上午官博营业,发了一小段后台花絮的预告视频,有一个镜头,正好拍到了陶方的脸。”
邵桀怔了一瞬,味觉未醒没滋没味地咀嚼着嘴里的小食,缓慢地抬高了眉峰,迟钝地咂么出这么一件压根儿算不上失误错处的小事,究竟会在短短半日的光景里,牵连出什么利害关联暗流涌动。
凌晨时分还热闹地挂在热搜榜前头的话题词条这会儿已经被挤到了最后。
邵桀重归出道队伍讨伐昔日老东家的赛事话题热度居高不下,新赛季以来得罪了蒋唯礼以致招商引资始终进展不善的徐沐扬原意是打算乘着这股子势头不错的东风,抓紧利用这一切可以顺势之机,把drg这么个稍显颓靡的老牌队伍迎风放飞而起——却不料官博照片、赛场语音、后台花絮视频将将三管齐下,一晃而过的几帧光影就这么被有心之人单拎出去,欲盖弥彰地抛出点儿隐晦的端倪。
当年drg战队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的打野选手陶方跟随着邵桀的脚步再现“江湖”,drg“十年老粉”还没来得及追忆往昔岁月,小小三剑客分道扬镳之初的那些个负面消息反倒先一步散了个铺天盖地。
“川哥消极比赛被换替补这事儿我跟橙子倒是听说过,好像是那个蒋唯礼撺掇的……”温夕盘腿窝在电竞椅,扒拉着手机翻来翻去,“不过说陶方不顾合同,因为状态起伏就突然宣布退役到底是怎么个前因?桀哥……还有个说你图钱自行离队的……”
温夕的玲珑心眼儿时灵时不灵,仗着混熟之后嘴上也就没什么把门的,嘀嘀咕咕地把话嘟囔出口,正瞄着邵桀捧着手机拧紧了眉头之后就没再波动起伏的表情,后脑勺儿就被程梓囫囵个儿地挥了一记,“这么大个脑袋还不如个摆设……这些事儿要是还没解决悬乎地挂在那儿,徐经理能让这三个人能凑到一起?这不是摆明的道理?既然已经不算是矛盾的问题,突然就因为陶方哥露面被揭出去,你说,这乱子到底是从哪儿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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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蒋唯礼?”
徐沐扬办公室的玻璃门板“咔哒”一弹,走廊里渐远又渐近的高跟鞋声响总算是能消停止息,霍柯端着手机略一掀眼皮,扬手接住了这位暴脾气泄愤似的扔向会客沙发上的打火机,转头安抚似的压住了陶方的左膝,起身把这限量的火机壳子递还回去:“打从转会期就琢磨着整花活儿,这回倒好,趁着陶方这官宣手续没办下来的工夫,事儿先捅出去,这把咱们数落得那叫一个背信弃义。新招的剪辑那小姑娘有问题?”
“听她的话,估么着是真不清楚陶方正式官宣之前被迫露脸抓住话题这事有多敏感。”徐沐扬换下高跟鞋,脱力地跌进沙发单人座位里,挪蹭几下摇了摇头,犯困厌烦的视线正跟陶方的撞在一起,哄劝似的弯了下眼睛:“……不过也不用担心,都是炒作而已,没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即便舆论闹起来,也就是个各取所需。”
霍柯捻了一撮徐经理几千一两的茶叶,悄么声地丢进陶方的茶杯里,扬起下颏继续跟徐沐扬扯皮:“你不是说找你那个朋友处理?”
“这茶陶方喝行,你喝水跟饮驴一个德行——赵昭说,有人出面解决问题……就刚才三两分钟的事儿。”徐沐扬伸手一拍嘶了口气,翻了翻正在实况滚动着将将平息几瞬又如火如荼地闹腾起来的关联词条,顺势调转了屏幕方向,递到了霍柯和陶方的手边跟前去。
“先是有几个drg超话等级挺高的潜水号发了几张三年多以前三剑客的照片合影——再然后,有个营销号单买了蒋唯礼的词条,然后发了一小段……相当有年头的视频。看画面上的时间……应该是蒋唯礼在陶方宣布退役之前的那场比赛中场,蒋唯礼在走廊里单方面推搡指责陶方的监控被人扒出来,发出去。”
徐沐扬垂着眼睫看向屏幕当间简短重复的动图画面,复杂地搓了搓眉心,有些担忧地看向了陶方紧促了片刻才松散释怀的脸,良久撤回视线,弹了个响指在抱着个胳膊苦大仇深的霍柯眼前。
“心里有谱吗?对付蒋唯礼,这算盘珠子扒拉了少说得有三年。”
霍柯先没应声,只是垮着一张脸,定定地看着徐沐扬沉默了几秒,随即偏过脑袋,瞧着陶方缓慢地眨了下眼,顿了好半晌,抬手屈指刮了刮眉间。
“我觉得,你可以找机会,问问邵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