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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踏雪率先从裂隙上窜过去,一头扎到了石门之后。
“哇!”
一声过分夸张的叫叹声令一行人一时却步。
祝希和没有旁人的顾虑,跳上前便要跟过去,但只走出去一步就被徐枢拦了下来。
“干嘛?”
“小心些,门上藏着往生散。”徐枢道。
“往生什么,什么东西?”项东衢好奇地往门后巴望。
“姑姑,姑姑,等等我啊!”鸿踏雪追着并不存在的影子跑了出来。
徐枢眼疾腿快,一伸脚直接将鸿踏雪绊倒,而后从铁臂上抽出一根并不细的针,拎起鸿踏雪的脑袋直接了当地在他的人中上扎了一下。
鸿踏雪大叫了一声清醒过来,捂着下半张脸呜嗷连连。
“吸入此物会产生幻觉,只消屏气缓息即可防备,大家都当心些。”徐枢通告众人。
出自温家人之手的东西,他和温凉自然一眼即明,不过温凉压根没有一点想要提醒别人的意思。温凉几不可闻地冷哼了一声,径直穿过石门,其余众人也随之跟上。看清门后的景象之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全是金银玉器,竟然有这么多,不怪他们见识短浅,哪怕是国库又能壮观到什么程度呢?
“不对啊,”鸿踏雪率先把心思从宝藏之上挪开,“老杨呢?这里明明是有人来过的样子啊!”
徐枢陡然紧张,方尔玉也害怕起来。往生散不只是温家的秘宝,此物从前在方寨中曾被用在那些病入膏肓濒死垂危的人身上,也算是让那些人能在临死之前稍稍了却遗憾,如今想起那处裂隙——方尔玉一把夺过温凉手中的雀眼石,跑到裂隙前径直跳了下去。
“哇……”鸿踏雪心生敬佩,不知深浅不明安危,就这么干脆地蹦下去,真是让他佩服。
顾慕之也点燃火把跳了下去,鸿踏雪也不甘人后,接过徐枢递来的火把后也追了下去。
雪豹被接连下来的三个人惊醒,原还有戒备攻击之势,好在它认出了顾慕之,才安分下来。
“我的个娘啊……”
顾慕之和方尔玉的注意力全在倚墙而眠的杨臻身上,唯有鸿踏雪还能注意到横死在一旁的穆琏。
“喂,老杨没事吧?”他躲着穆琏的尸首,靠近他们一同查看杨臻的状况。
“伤处不少,但并无大碍。”方尔玉道。
鸿踏雪能做的除了看遍杨臻身上显而易见的伤痕以外,仅仅是抬手试试他是否发烧。他道:“我上去跟他们说说,看这个情况,还是尽快带老杨离开这里才好吧?”
他离开之后,杨臻才缓缓醒来,只不虽然睁开了眼睛,人却不大清醒。
其余的人陆续下来,在意穆琏之死的人也不过是多了房孟鑫和项东衢而已。
“镇原侯这……他怎么死了?”项东衢问还未完全清醒的杨臻。他不至于对穆琏有多少关心在意,这么一位尊贵的侯爷死在昆仑山,很难说不会给昆仑惹出许多不便。
房孟鑫平复下错乱情绪之后,看了看疲弱的杨臻说:“想来是侯爷产生幻觉后不慎跌落下来,梅先生追下来想救却没能留住侯爷吧……”
一阵沉默后,鸿踏雪眼力见十足地说了句“原来如此”。连朝廷派下来保护穆琏的官爷都这么说了,旁人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来路坎坷,如今已经不能原路返回,何况杨臻沉眠不醒被方尔玉和顾慕之轮流背着走已经颇有不便,房孟鑫和项东衢还要抬运穆琏更是艰难。行至半路时便因石道坍堵而被迫改道,新入的路不在家徽地图之内,温凉与徐枢也十分谨慎。凭他们看来,后面这些路似乎不是出自温家人之手。
如果杨臻醒着,他会认识现在的路,可惜当时这段路项东衢和顾慕之并未走过,因而一行人行至最后时那间山内宅居之时他们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华老头手里端着碟子形状各异的菌子,直起腰看着从拐角处进入视线的一群人,领头的温凉和徐枢率先戒备,华老头因他二人的面貌也觉得他们都来者不善,眼看便要动起手来。
“你们瞧上去,相当复杂嘛。”华老头道。对面一群人站得紧凑,他一时间还未能把所有人都看全。
项东衢有些兴奋,搁下潦草做出来的担架,上前道:“您是华师祖吧?”
华老头他和看着随后跟出来的顾慕之,两个小辈跪下便拜,稍微有点阴阳怪气地说:“嚯?还是有昆仑门人的嘛……就你俩?”
“是。”项东衢答。
华老头直接怪笑了两声,方才他还有点纳闷,这回怎么连声招呼都不打就一下子给他送进来这么多练手的,事情看起来蹊跷得很呢。“怎么的,这么多人来,总不会是踏青来的吧?”华老头袖手问。
“其实我们……”项东衢想得到他师父方通淮没知会过玉虚峰内的师祖前辈们,眼下他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华老头本来还在为项东衢的支支吾吾不满,注意力却被一群人后头的动静吸引过去。“你……”他一时间颇为诧异。
杨臻在方才被从顾慕之倒给方尔玉之时便醒了,现下让方尔玉放他下来后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朝华老头拱手道:“前辈安好。”
华老头往前进了两步,仔细盯着杨臻看了片刻后咋舌吸气道:“不过两年的光景,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从前杨臻闯到此处之时虽有狼狈之态,却不似如今这般颓废。
“世事无常。”杨臻甚至叹不出一口气。
贴在他腿边的雪豹似乎感受得到他的悲伤,不停地紧贴着用脑袋蹭他。
杨臻低头看了看雪豹,在府库门前时他甚至没来得及跟周从燕和嵬名岘说句话,哪怕是那是幻觉,就算是梦境也无妨,可他都没能和他们好好告别,何时才能不再有遗憾呢?
“晚辈受命深入昆仑寻找温氏旧藏,归途至此,打扰前辈清修,还请恕罪。”再抬头时他仍要办好正事。
项东衢难免汗颜,他不知道能不能说、该怎么说的事被杨臻三两句话便解释得清清楚楚。
华老头猜得到他们受谁的命,听杨臻话的意思,他也能明白他们应该是已经找到了他们想找的。几步迈近,抬手拍在了杨臻的肩头,仅是如此一搭手,他再次诧异起来:“你是杨臻吗?”
项东衢突然激灵了一下,心道还是老前辈心思多,他只纠结杨臻最近性情大变,却未曾想过这等被调包的可能。
杨臻沉默片刻道:“不是了。”他还是他,不过杨臻其人已经不是他了。
华老头终归见多识广,面对这样的情形也不至于太困惑。他和老伴守在这里此处几十年,也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千机君的东西就这么被拿走,他终归是不乐意的:“昆仑私地,如今倒成了你们游戏之地,真让人生气啊……”
“前辈息怒,早该提前与您说明的,只是情势紧迫不得机会,实在抱歉。”项东衢道。
“行已至此,前辈要如何才肯放行?”杨臻问。
项东衢在他旁边偷偷捣他,只怕他说得这么直白会惹老前辈生气,更难成事。再抬头间又看到远处石门中出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妇人,赶忙又拉着顾慕之参拜行礼。
华老头总算在杨臻身上看到了点从前的德性,在众人讶然中直接揽上杨臻乐呵呵地说:“难得这里能有点额外的人气儿,你也知道老夫,再陪老夫练练手如何?”
徐枢方尔玉等人都揪起心来,眼见寿老太上前来,听她责备道:“你这老头子又要难为年轻人?”
华老头被拉走后与寿老太嘀咕道:“我看他今非昔比,难道你不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