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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武大会的第一日便是个热闹的开始,许重昌与杨臻的比试算是彻底燃起了大会的热度,其后即便是没了他们二人的参与,擂台上仍能火热依旧。第二日的罗网擂上各路豪杰在悬索间飞来跃去——轻功不济的人是不敢上罗网擂的。
擂台边角的鼓楼上,鸿踏雪拎着一袋子花生米边嗑边对台上的比试指手画脚,叽叽歪歪地说个没完。论轻功,他是行家,在他这个行家看来,前后上擂的人没一个比得上他,不止是比不上,而是差得太远。
杨臻冷眼看他张牙舞爪,冷不丁地讥讽道:“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下去练两手给我瞧瞧呗?”
“嗐!”鸿踏雪立马老实了,他堆坐到杨臻旁边说,“那都是些凡人,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呢?”
杨臻斜眼瞅他,这家伙横竖看着都是个淋漓的荒唐,杨臻总觉得他喘口气都是在暴殄天物。
杨青站在鼓楼栏杆边,往下看着又一人上场比试,此前的比试他大多未曾认真看过,除去杨臻那一场,这是第二场让他看得如此认真的比试。
悬索上的人使着双剑,稳稳地快步穿行。
精通剑术的人只要一眼便可以看出使剑人的深浅,而杨青也看出了那双手剑客的高深之处。
杨臻在对鸿踏雪的冷嘲热讽间瞧见了聚精会神的杨青,一时好奇,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哟?这不陈默嘛!”他笑道。
“你认识他?”杨青问。
“早些年认识的。”杨臻点头,看他这好奇样子,实在难得到不行,“‘无言孪锋’嘛。”
鸿踏雪又凑了过来,“对对,这个名号我也听说过,是个耍两把剑的厉害人物,我看看长什么样……”他趴到栏杆边上张望着,说:“呀呵?这家伙看着好年轻啊!”
陈默生得一副小圆脸,白白净净的,确实是一派少年模样,但事实上他还要长杨臻三岁。从前杨臻就觉得他一直都嘟嘟着小嘴,好像多么不爽一样,如今再见,当真是岁月也奈何不了他。
“他现在就驻于聚剑山庄,”杨臻说,“以后你若是走够了独木桥,也可以去那里。”
杨青一愣,静而不语。
“我去那干嘛?”就站在旁边的鸿踏雪以为杨臻在跟他说话,“我又不是玩剑的,再说了,走独木桥有什么不好的?我乐意得很!”
杨臻翻了个白眼,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而是继续就着陈默说下去,“这家伙的话少得吓人,不过他的剑术不用多少话来吹嘘,江湖中人有目共睹。”
听着这话,鸿踏雪总感觉自己被扎了一刀。
“他的成名剑法你肯定听说过,‘乾元剔骨剑’。”杨臻斜眼看他。
杨青与他对视,听他往下说。
“我见过,找个词儿形容的话那就是——凌厉。”杨臻的表达言简意赅。
杨青点头,他承认,陈默的剑法的确配得上这两个字。
聚剑山庄也在试武大会的邀请名单里,不过它并不是个规规矩矩的门派,而是众多武林豪杰的集合。聚剑山庄本身具有很大的松散性,所以其与会名单即便是到大会开场的前一天都不能确定。当初承贤山庄发放出来的名单里就没有陈默的名字,当然,原本在名册中有位置的剑客也未必就一定来得了。
聚剑山庄的席座在峨眉派的旁边,坐于前首的正是庄主钱津达,别看这人五短身材,发福过度,但据说年轻时也是个在山海剑客榜上有排名的人。
武林中人什么都喜欢排个一二三,江湖上各类的排行榜也是形形色色,不过为江湖公认的莫过于山海阁的各个榜单。山海剑客榜也分总榜和纪榜,总榜是《山海志》中有载的所有剑客的大排名,纪榜则是当今江湖上活跃的剑客排名。剑客如此,其他领域亦如此。
而钱津达在剑客总榜中排二十四。不过也有人认为,他这二十四名有一半要归功于他所创建的聚剑山庄。
聚剑山庄和总体上来说和承贤山庄类似,也是给天下英豪提供容身之地的地方,不过它所集结的都是些剑客,承贤山庄里却是没有这种说法的。在天下剑客的眼中,聚剑山庄是个论剑的集散地。不论是名震江湖还是名不见经传,大多数剑客都视其为劳途归宿。
江湖上鲜有人议论过钱津达靠什么撑起那聚剑山庄,毕竟过程远不及结果来得干脆有意思。相较之下值得好奇的是,剑客都是些不拘一格的人,个个都以纵横四海为准绳,钱津达能把这么一群人聚起来也是一种本事。
杨臻把注意力挪向看客席中,几眼便认出了钱津达。虽说习武之人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但像钱津达这种圆胖样子却是真不多见,体型惹眼,自然很容易被认出来。说实在的,自从见过杜三斤后,杨臻对这种形状的人总有些抵触。不过此刻,他没多少闲心抵触什么,因为聚剑山庄的那一片席中有个人更让他在意。
他看着人群中那个额头上扎着条赤色长布条的人,忍不住笑道:“怎么在这儿碰上了?”
“谁?”鸿踏雪总在找机会搭话。
“你们在这等我会儿,我下去会个老朋友。”杨臻说着,着急忙慌,连楼梯都懒得走了,直接纵了轻功从鼓楼的背面飞跃了下去。
鸿踏雪和杨青对视一眼,说:“喂,你家少爷跑了,你不赶紧追过去看看?”
“他让我等。”杨青说。
话虽如此,可他一点都不是个想等的样子。
杨臻再自然不过地逛进聚剑山庄的席座中,轻唤了一声:“千树!”
红布条回头看见了杨臻,顿时笑咧了嘴:“若佟!”
他起身离席,拉着杨臻出了演武场。
“早听说你要来,如今总算是见着了!”红布条同杨臻勾肩搭背道。
这红布条腰间左侧挂着把长柄剑,右侧系着个中等个头的酒葫芦,手里摇着把画有山河万里的折扇,额上的红布条细而长,脑后还飘着两条长长的余绳,红绳两段还各有撮小流苏。这人名叫花千树,也是江湖剑客,早在四年前便与杨臻相识了。
“昨日怎么不见你?”杨臻任他揽着走。
“我昨天晚上才赶到,”花千树不无遗憾地说,“听说昨天你上场了,唉,没能赶上你的比试真是太可惜了!”
杨臻笑:“不用非得赶场,你若是想切磋我随时奉陪,输了的人请喝酒!”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这顿酒我算是喝定了!”花千树箍了箍杨臻的肩膀笑道。
能算的上是杨臻的酒友的人并不多,宿离是一个,花千树是另外一个。
花千树与杨臻有说有笑地走了几步后,扭头向后看了看。
他们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表情如丧考妣的男人,一个长得像个女人的男人。
“这两位……”花千树觉得奇怪,尤其是在与杨青对视一眼后,更是觉得有些脊背发凉。
杨臻给双方介绍过后,问他们二人:“你们怎么来了?”虽是这么问,可他心里也清楚,这俩家伙都不是能老老实实等的人。
“你们家书童不放心你,来瞧瞧。”鸿踏雪笑得厚颜无耻。
杨臻当然不信他这些浑话,嵬名岘也许是一会儿瞧不见他就不踏实,但鸿踏雪这张狗皮更是黏人得紧。
不过让他更无言以对的是杨青那张幽怨的脸,不得不说,这家伙这些日子长进不少,从前那张丧气脸如今活络了不少,虽说仍是没什么表情,但总算是能看出点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