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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重昌是钱津达的义子之一,虽不比汪平汪安兄弟二人来得早,但暗中跟着钱津达学来的本事却比汪平汪安强很多。他被梁奉一捡回崆峒山之前确实是个孤儿,可他拜入山门之后因为一直觉得施行远等师长与他隔心便在多年前的试武大会中搭上了钱津达。许重昌那点子剑影诀的皮毛也得益于钱津达从林远志手中抢来的几张剑谱,而许重昌有曾与昆仑的项东衢交好,这一点剑影诀便也被项东衢学了去。
钱津达也正是因此才有机会得知朝廷对江湖的计划。
许多年前,多到尤不谖都说不清,钱津达曾从周振鹤那手中得到过几页绣经全图的残卷,因为只是部分誊录,所以对于钱津达这个外行人而言便过分深奥难解,但他却凭此得知了移梁合筑之法的存在。残卷上的移梁合筑虽然能夺走他人的真气,但却不能长久存留,这是他多年来的遗憾。不得不说,钱津达身上有许多机缘巧合,有些机缘尤不谖也只是闻说而已。
单以谋虽与许重昌都是换血计划的执行之人,但却并未在峨眉之事上与钱津达有过往来,而且凭单以谋的谋略之识,钱津达根本插不上手。
当初在丐帮总舵用殉蛊杀掉申德胥的人是钱津达,但他却未曾与胡威长搭上过线。设计丐帮之事的是许重昌和刘聂,许重昌找上花千树讨来半块夜牙玺,并假他人之手把夜牙玺给了申德胥,给申德胥以挑衅裴小棠的本钱,而钱津达则把殉蛊悄悄下给了申德胥。另一边刘聂暗中为胡威长出谋划策、提供各类毒物。钱津达在眼见杨臻救活裴小棠之后便起了怀疑之心,他毕竟知道世上确实存在二元并行之法,他为探知杨臻是否如他所想。便派汪平去探查杨臻的脉象,但却被杨臻反手摆了一道。两拨人都未曾料到申德胥会威胁到杨臻身边的人,刘聂碍于镇原侯世子的警告,不得不出手救下了当时被申德胥控制住的周从燕、苏纬等人。
胡威长行迹败落后被废掉武功赶出丐帮后转而投靠钱津达,钱津达也正好用胡威长这个被废掉的高手替自己尝试移梁合筑的另一种可能,只是刚有所成便因苏纬之事而被钱津达甩出去当了替罪羊。
昆仑的事钱津达虽有心插手,但项东衢却未战先怯,又因为镇原侯世子暂时收手的指示不了了之,他也就失去了进一步深入换血计划的机会。
但后来神女峰被屠,明尊花千生起了把揽望北天宫的心思,把神女峰元气大伤的消息散播了出去,钱津达趁此机会招揽人心拉起了一帮讨伐巫奚教的“正义之师”,本是想与朝廷靠近,但在此过程中他却逐渐升起了盟主之心。
许重昌、单以谋落马的那一次试武大会上,他真正搭上了镇原侯的船,他的几番卖力表现也为将来的盟主之名赢得了朝廷的认可。在得知冲经关窍之后,他便盯上了药师谷的人。但仔细确认过后,几乎不会武功的林年爱便被他排除在计划之外,杨臻他一时半晌动不得,但杨臻的徒弟苏纬却可以先被他试一试。苏纬是刘聂帮他抓住的,两回都是。说来奇怪,在那次试武大会之前,但凡钱津达对杨臻有了什么想法都会被刘聂制止,以至于钱津达后来几乎不会对杨臻动什么念头。可在那次大会之后,刘聂却开始为钱津达拿下杨臻主动献策。
刘聂说,钱津达要的既然是天下第一,又何必要卑躬于朝廷之下、依着镇原侯的意思纵容杨臻呢?
当时刘聂本是对钱津达说要替他捉住嵬名岘,让他试试剑影诀的滋味,可刘聂却杀了嵬名岘。钱津达本要怀疑刘聂是不是要报复杨臻而拿嵬名岘泄愤,可刘聂转手又把牧云决给钱津达办了过来,有了剑圣的加持,钱津达才能制得住杨臻……
听完尤不谖的叙述,穆淳合眼沉闷地呼了口气。
尤不谖未说到一半时便不敢再看杨臻了,她虽然基本清楚钱津达的所作所为,但却从未认真地从头到尾回看过那些事。如今仔细审视过一遍后,却不禁胆寒,不只为钱津达做的孽,更为杨臻受的罪。
尤不谖的话中几乎没有她参与其中的痕迹,穆淳自然不在乎她有多少罪,反正秋后算账之时她都逃不了干系。杨臻一直冷若冰霜地盯着她,听她把事情和盘托出后问:“你们的殉蛊从何而来?”
“是当年连同绣经残卷一起偷来的。”尤不谖心中又生出了许多敬畏,此时此刻杨臻还能这么冷静地找到她不经意间漏洞,实在令她佩服。
“那几个,”杨臻的声音有些低沉,“也是钱津达的义子?”
“是。”尤不谖点头。
“还有多少?”杨臻问。
“我不知道……”尤不谖忽然绝望了,“你们抓住的那几个我尚且还有不认识的人,我跟了他不过十年,许多事我也不甚清楚,我知道还有一个叫魏君歌的人,但这人似乎已经六七年未曾现身了。”
杨臻缓缓呼气:“刘聂的事你还知道什么?”
“他好像非常恨你,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对付苏纬和剑魁,更想不出他是怎么抓住的剑圣和温凉,听说还有周姑娘……”尤不谖说,“想来想去,他们唯一的相似之处也只是与你有关吧。”
穆淳乜视她道:“你以为说这些就能脱罪吗?”何等恶毒,至此还要把罪责推到受害之人身上。
杨臻垂了眼,他不需要去费力弄清刘聂为什么做到这个地步,如同他不好奇钱津达这辈子到底图什么一样。他无责做个判官,自然不必了解作恶缘由,他只知道自己必须除掉刘聂这个人罢了。
“小梅兄……”尤不谖鼓舞勇气抬起头看到杨臻之后却勒声改了口,“杨臻,我求你,护住我的两个女儿,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她们是无辜的,我求你……”
穆淳甚觉可笑:“她们没有沾过一点因你们作孽而得来的好处吗?”
尤不谖颤抖起来,连日里积攒的惊恐一股脑儿爆发出来,瞪着眼盯着杨臻,胆战心惊地等着杨臻的态度。
“带下去。”杨臻低声道。
“杨臻!”尤不谖叫喊着便要往前扑,“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不能不管她们!”
“来人。”穆淳不耐烦,勾佩与房孟鑫听传而来后便让他们把尤不谖押下去。
“不行!杨臻我求你,你不能不管她们,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尤不谖哭喊着被房孟鑫掐着腕子掰着膀子拎走。
“你不必在意她那些刻薄恶毒的话。”穆淳巴不得刮干净耳朵里残存的聒噪,“后续的事我来处理就好。”他是温声细语,说完后却久久未得回应,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到杨臻的肩膀上还欲再宽慰几句,却感触到了后者脆弱的喘息。
“你怎么了?”他矮下身来问。
“师姐……”杨臻的声音过分虚弱。
穆淳紧迫慌张,赶紧喊来林半夏,林半夏只是稍加查看便害了怕,手忙脚乱地给杨臻喂了些白葵籽油后又催着赶紧把人挪回卧房。
邓子高等人再在外头一直候到林半夏救治结束,才知道杨臻是犯了心症。
百里启和连舟渡他们自然地以为是尤不谖说了什么害杨臻犯了痼疾,什么侠肝义胆仁义礼智都滚去一边,他们只想泄愤雪恨,好在还有邓子高能拦住他们。
他们一群人却恰好在圈牢外目睹了穆淳对后续事项的安排。
“拿出你们本事,审出他们姓甚名谁、有无同伙,若有冥顽不灵者,杀了便是。”穆淳对房孟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