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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下车后,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小声叮嘱她和雪雁:“今天人多,你们就跟在我身边,别到处乱跑。要是冲撞了哪位贵人,我可保不住你们!”
两丫鬟小声应是,就连后面迎春的两个丫鬟都听到了,她们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贾母许是很久没出过门,她左边扶着鸳鸯,右边拽着王夫人的胳膊。
黛玉看着王夫人的样子,就觉得她辛苦:自己都快支撑不住了,还要扶着贾母。
黛玉恭敬地跟在她们身后,嘴角不住地抖动,她看到王夫人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贾政作为今天在场、辈分最大的男人,带着贾琏和贾宝玉走在最前面。至于贾环和贾兰,他们年纪还小,所以这次并没有来。
其实贾宝玉也不想来,只是被他老子一呵斥,他立马认怂了。
此时他头戴束发银冠,穿着银红色纱衫子,配上白蟒剑袖,不开口说话的时候,看起来还像个富贵公子。
只是当贾宝玉看见旁边马车上熟悉的标识,他立马把贾政的嘱咐抛到脑后,去找他的狐朋狗友去了。
贾政虎着脸,正准备上前把贾宝玉抓回来,却被贾琏拦了下来:“二叔,就让他去玩罢!”
这时后面正好有人过来和贾政打招呼,他立刻换上笑脸,和来人寒暄起来。
黛玉看着这一长串的马车,大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架势。她不禁为大和尚捏一把汗,这可远远不止帖子上说的,只请了几家。
事实上,此时方丈也在和一旁的管事和尚们抱怨着:“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家?这林家姑娘在贾家借住,她们来也就罢了,怎么一下多出这么多没下请帖的?”
“这些人我们可都得罪不起啊!这大殿肯定是不够用了,要不然我们把隔壁院子的天王殿也布置出来,把女眷们安置过去?”
“也只能这样了,去拿一卷万松禅师的真迹出来,供奉在天王殿,供她们瞻仰吧!”方丈把几个管事指挥得团团转,终于在所有香客进来之前布置妥当。
而这一切的源头——林黛玉,这时正随着三春给那些老亲们行礼。
“老太君!真是好久没见到您了,您的身体还是那么健朗!我们听说洪济寺几百年前的佛宝出世,这一家传一家的,就算是没有请帖也想过来看看!”一个老妇人激动地向贾母行礼。
“是啊!这可是难得的盛事!有幸赶上了!”另一个中年夫人附和道。
“哎呀!这是你们家的姑娘吧!一个个真是水灵!”
“过奖了,只是长得齐整些罢了!”贾母与她们寒暄着,“听说佛宝现在供奉在大殿。现下男客们都在那边,不知道我们女眷待会儿能不能过去一睹佛宝的风采啊!”
蓝蕊短暂地离开了片刻,很快又回来了,在黛玉耳边说道:“今天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方丈说他就不亲自过来了。”
黛玉轻轻“嗯”了一声,已经记不清楚是第几次随着三春她们行礼了。直到开始讲佛经的时候,她才算是稍微安静了一会。
贾母还想让黛玉带着探春和惜春在寺里转一转,不必陪着她们这些老婆子们,但被黛玉婉拒了。
这次她可是受邀过来听佛讲禅的,若是在寺里闲逛也不太合适。贾母也就由着她,派了好几个丫鬟跟着探春和惜春出去。
黛玉不打算离开贾母的身边,便吩咐蓝蕊和雪雁在殿外打探消息。而迎春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大殿,倒是把她的两个丫鬟留了下来。
几家夫人隐晦地打量着黛玉,互相间窃窃私语。在众僧人们诵经声的掩盖下,尽管黛玉五官敏锐,也听不清她们具体的谈话内容。
但她猜测,她们讨论的左不过还是那些拉郎配的事。
大半天的讲禅终于结束,黛玉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笑僵了。众人准备上马车回府前,洪济寺内还小范围地起了一阵骚动。
不过黛玉只是稍微停顿了片刻,站在马车车辕上往远处眺望。她注意到好像有什么人进了寺里,并不是有马匹惊了,这才放心地回到马车里。
蓝蕊紧随其后,她贴到黛玉耳边,小声告诉她:“听说是圣上身边的夏内侍来了,要把今日展出的三样佛宝带走。”
黛玉心中为方丈抹一把辛酸泪,好在他并没有向外透露洪济寺的发现,也没有提及黛玉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不然这把火可能还要烧到她的身上。
“知道了,回去再说。”
没一会迎春也带着丫鬟回来了。马车缓缓动了起来,黛玉睁开眼睛看了迎春一眼,见她身上并没有不妥,提醒道:“老太太问起过你,我说你去更衣了,可别说漏嘴了。”
“谢谢!”
迎春的语气听起来挺轻快,黛玉又仔细打量她一番,直看得迎春有些不好意思。
她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你今天心情不错。”
“是啊,能出来逛逛也是极好的。”迎春收起笑容,脸上的表情慢慢回归以前的木头模样。
贾家众人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回到荣国府,此时已快过申时(17点)。贾母在寺里只是简单吃了几块点心垫垫肚子,她也累了,便没拘着众人留下来陪她用饭。
这一整天下来,黛玉深感疲惫。她决定,以后再也不跟着贾府的人出门了,实在太累人了!
“紫鹃,赶紧上晚食,你姑娘我快饿死了!蓝蕊,过来跟我说说,今天你打听到了什么消息!”黛玉回到内室,王嬷嬷早已准备好了药膏,正候在榻上,准备为她揉膝盖呢。
蓝蕊在黛玉身后垫了个大迎枕,才说起她下午的见闻:“我听那些小和尚说,来了不少勋贵,都不请自来。听说最先提起这件事的是那什么北静王,他还和宝玉遇上了呢。两人说了好一会子的话,那北静王还找宝玉借了他的玉看了看。”
北静王!黛玉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这时候北静王只是舞象之年,还没有娶江南甄家的小姐为妻。
怎么这个时候就出现了,还和宝玉搭上了话。他和宝玉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应该在秦可卿的葬礼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