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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玥童买完菜从超市出来天色就已经有点暗了,她估摸着雨下下来之前她应该能走到静逸居,于是加快了脚步。
悦省今年喜提龙舟水套餐,进入五月开始每天的雨就没停过,静逸居在老城区,附近的河涌很多,因为下雨水面涨的很高,水也浑浊,葛玥童拎着东西急匆匆的走着,头顶的雷声已经响起来了,天色昏暗,空气里已经有了一些漂浮的水滴,偶尔砸下来的雨点也很饱满,一滴滚进来衣服湿一片。
葛玥童拎着食材一溜小跑,这会儿路上人不多,有几个骑电瓶车的人也都把车停在路边开始穿雨衣,葛玥童跑着进了巷子口,稀疏的雨点子已经啪啪的往地上砸了,葛玥童感觉它们至少每一个都有龙眼大,打在人身上又疼又凉。
终于飞跑着进了静逸居的门,迎面撞上静逸居的男妆娘正在陪顾客选衣服,葛玥童拎着食材站在门口,刚想打个招呼头顶一声巨大的雷,整个静逸居都跟着震,特别是玻璃门,给选衣服的小姐姐吓了一大跳,然后门外暴雨倾盆,除了雨帘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还担心你别给淋雨了,”葛玥童推开门的时候,邢宜茹正在电脑前忙活着,她今天穿着一件齐胸襦裙,黑色的,现在的汉服还是浅色居多,这套黑色的葛玥童也是第一次见到,居然很好看,“看来你这是没淋上,我就放心了。”
“嘿嘿,差一点点,那声雷之前我才刚刚进门呢,”葛玥童走进来很熟络的就把手上的食材放下了,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又抽几张纸巾擦汗,“小茹姐你看着气色倒是好多了,你之前和我说你和大师兄决定下个月在办婚礼啊?”
“对呢,因为孕早期实在是太难受了,你看我这会儿稍微好一点是吧,其实我刚刚才从床上爬起来呢,之前烧心烧的我甚至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来工作,只能躺着,这会儿好点了才赶紧起来处理点事情,”邢宜茹目光还是回到电脑屏幕上,“马上台风季了,院里这棵树有引雷的风险,要修一修,还得和社区、园林部门报告一下,获批了才能动手呢。”
“这么麻烦啊,”葛玥童以前是真不知道这个,她以为自家院里的树随便怎么修都可以呢,“自己院子里的树也不可以随便修剪吗?”
“自家院子里的其实没有这么严格,”邢宜茹正在填一张表格,“但是我们这不是历史风情文化街嘛,一草一木都是景,就不能随便修了,说是破坏景观,不过我刚才和街道的干事说了,他说填完表审批通过了他们就会有专门的人过来修的,不麻烦,对了,大师兄上次回来给你带的点心,他一慌你一急,这都忘了给你了,这边天气潮湿,你这一回去我怕放坏了,就带到店里来了,大家分着吃也没吃完,还有一些,你尝尝,这个花生酥是无糖的,很香,这个蜜三刀你试试,虽然甜,但是和南方点心还真不一样。”
葛玥童拿起一块小茹姐说的这个虽然甜,塞进嘴里咬了一口,这个甜度,葛玥童有点接受无能,但是估计陈言肯定喜欢。
下午葛玥童一直在一楼帮忙,最近天气多雨衣服潮湿,一楼的抽湿机一直开着的,但是还是有一些比较厚的褶子多的衣服需要经常烘干养护和消毒,避免生霉,小店长和一个店员小姐姐两个人忙着往干衣柜里面运送衣服取衣服的,折腾的一头汗,葛玥童跟着邢宜茹下来一看这情景就很自觉地跟着去忙活了,等到把需要烘干的衣服处理完,三个女生都热的一身汗,外面雨也停了,路上还有些积水,三个人坐在收银台后面喝绿豆沙,嘻嘻哈哈聊着天。
“你们三个这样挤在一起,好像一窝小燕子,”邢宜茹从二楼下来,刚刚和一个粉丝合完影,她脸上也是笑盈盈的,“你们老是拽着我师妹干活儿,我是不是得给点兼职工资啊。”
下班邢宜茹和葛玥童挤地铁回,人还好不算多,葛玥童很担心小茹姐被别人挤着,一直有些紧张的保护着她,好在地铁人虽然多,还没到市中心那几条绝望线路挤成上班族乱葬岗的程度,邢宜茹被葛玥童老母鸡护崽的样子逗笑了,笑着笑着眼泪都掉了下来。
“我把我结婚的事情和我舅舅说了,”因为也是下过雨,路上湿滑,邢宜茹走的小心翼翼的,挽着葛玥童的胳膊躲避着路上的积水,“我舅舅说他和我舅妈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反正我舅舅知道了我爸妈肯定也就知道了,我现在心里也没什么负担了。”
“那就好。”葛玥童身上背着静逸居的帆布袋子,还挺大,把食材都装里面了,背在身上很方便,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这个话题要怎么接才显得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回去陪护了陈言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她最近总是忍不住的想起他,特别是知道陈言的生母精神不正常已经被收治入院好几年了以后,她偶尔也会猜想严青玉现在在做什么,毕竟这么多年杳无音信,应该也是过得挺好的吧,葛玥童其实不是很喜欢想起严青玉,想起这位生母她就会觉得恐惧愤怒,总之都是负面的情绪,让她很难平静,所以她又想,比起邢宜茹这样亲子之间互相知道对方在哪却一直不再联系的,自己这种情况反而更好一点。
晚饭邢宜茹吃了大半碗面条,连连夸赞葛玥童手艺好,这个手擀面很筋道,她这么长时间好像第一次很有胃口的认真吃了一次饭,吃完饭邢宜茹帮着收碗,葛玥童什么也不让邢宜茹做,硬是把人从厨房里赶出去了。
“你再这样下去,别人会觉得没准儿这孩子是你的呢,哈哈哈,”邢宜茹坐在餐桌边,拿着手机开着葛玥童的玩笑,“我刚才还在和大师兄说,说你比他这个老公还贴心还细致,他说他从来没想过会和一个女生吃醋,又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说让他给你买个大金镯子,你大师兄答应了,哈哈哈哈。”
“别闹啦小茹姐,”葛玥童一边洗碗一边转过头来,“我又不是天天来这样陪着你呢,你这说的我多不好意思啊。”
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邢宜茹翻来翻去好几次总算找到个舒服的地方:“我现在其实有点发愁,因为孩子可能会没人给我带,我这个职业休息就是失业,大师兄那边更没办法,目前的最优解只能是找个育儿嫂再来个做饭的钟点工阿姨了。”
“我之前看闫同学参与的一个国家级的项目,好像就是研究这个三岁以下的孩子没人带的这个问题的,这是个挺普遍的社会现象,上次他还说他们调研了很多家庭,都因为没人帮忙照顾孩子而选择少生或者不生,”葛玥童感觉得出来这个孩子的到来让邢宜茹多了很多操心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开解才好,毕竟她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和概念,“不过闫同学也说,在他们的调研过程中也发现,现在高质量的托幼机构也越来越多了,这未尝不是个办法,小茹姐你要不也做一下这方面的功课看看?”
早饭邢宜茹毫不客气的和葛玥童点的疙瘩汤,葛玥童早早起来就在厨房忙活了,手机一震,是虞移,发来了一个小视频,葛玥童降低音量才点了播放,视频里的陈言站在人工湖的拱桥上,还是没点表情的,画面里只有虞移的声音,说学长这两天好像生物钟开始起作用了,每天都是六点钟就差不多醒了,醒了就自己坐在床沿上看外面,虞移估摸着要是生物钟起了作用,那是不是早上起来去遛狗的习惯也在苏醒啊,于是把陈言带出了门,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葛玥童一边安慰虞移说别太急了慢慢来吧,一边搅动着碗里的面糊,番茄汤汁酸香浓郁,葛玥童大清早在厨房里忙的一身汗。
“对了小学妹,”虞移这次没发语音,“下周一我要回迎大面试和试讲,我老师让我提前回学校做准备,而且讲完了我正好也准备一下离校手续,省得到时候太仓促,想问你一下你周六日和下周一有空吗,能回来换我一下不,如果不行也没事,我昨天和向大哥说这个事儿,他说要是你没空他就让曹阿姨来陪白天,他陪晚上,一样的,但我就是想着咱俩在时间上最自由了,咱们能协调的事情就不麻烦他们了,不过你可不要请假跑回来啊,耽误你学习你那齐叔叔还不骂死我啊。”
“可以,”葛玥童周一本来就没课,也就谈不上请假,“看你是周一晚上回还是周二一早回,我周二上午下午都是有课的,而且下午就是我导师的课呢。”
“那肯定让你赶得上,既然你有空,那你是周五晚上回来还是周六一早啊,我计划是周六一早出发,”虞移脑子转得快打字也就打得快,一会儿一大堆一会儿一大堆的,“你要是周五晚上回来,我们三个拉上学长组个火锅局热闹热闹吧,其实想想学长也挺可怜的,出事到现在一直都被关着,我还真的挺想带着学长出去走走的。”
“上次向大哥不是说等陈言他爸的二老婆和私生子离开迎城了,才能考虑陈言外出的事情吗?”葛玥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她之所以绕这么大一圈去形容董二夫人母子两个,是因为她实在不想用陈言后妈四个字去定义他们的关系,陈言真的还不如无父无母当个孤儿好,“这母子俩有没收入来源,听说之前在湖城已经是艰难度日了,想也没多少积蓄,这都来了快一个月了,估计也快维持不下去了吧。”
“这你倒是说对了,我估计他们维持不到端午节,所以现在也就只好等着了。”虞移也是这么想的,出门在外哪里都是用钱的地方,向激川找的那个律师一直都在让两个实习生跟着这对母子,虞移帮他们算过账,每天住宿最便宜的小旅馆也要四十块钱,吃饭两个人至少一人十块,法律援助的咨询倒是不用钱,去警察局、前城监狱这些地方,每天的交通费一天也要至少十块,董二夫人估计还想豁出脸去求助一些以前富贵时的交际圈,结果都吃了闭门羹不说,也花出去不少钱,因为找不到陈言这个受害者,这对母子甚至在陈言之前住的医院蹲守了好几天,还在去了两次玉成村,不过去了估计也是怕被人认出来,都是大清早就去了,也不敢往村里走太远,就在村口瞎溜达,董二夫人甚至还带着董承豪去玉皇观上香许愿,捐了点功德钱。
总之看得出来,这母子俩没有一个有主意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平均下来每天的开销至少一百块钱,这已经是虞移能算到的最低额度了。
向激川请的律师这边也派人去湖城查了,董二夫人母子三人的财务状况,这母子三个人一个保洁一个搬运工一个学徒,住在石材仓库的工棚里,湖城物价贵开销很大,董承玺一犯事董二夫人和董承豪扔下工作就跑来了,现在是两个无业人员,稍微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没有来源的生活维持不了多久了。
虞移也算过向激川这边的开销,光是这个律师,虞移就去查过了,这位律师专打刑事,业界闻名,网上的传闻是全权代理的话没有七位数请不动他,毕竟人家自己开律所,整个律所的人都是他的资源和团队,确实是保姆式服务应查尽查经验丰富,钱砸到位了事情自然是专业又漂亮。
更不要说陈言现在住的这个康养医院了,虞移去服务中心打听过,住在这里康养是需要验资的,九位数,而且费用是按月提前预存,多退少补,陈言住的这个标准的套间不算贵的,但是具体费用工作人员说属于商业秘密,验资以后会有客户经理详细介绍,虞移没问出来个所以然,就在网上搜了搜悦省最贵的月子中心的费用,觉得应该差不太多,查得到的可靠数据是二十八天的服务不到三十万,虞移心想就算按照这个收费标准来算,向激川还真是有钱又舍得给陈言花,陈言还真没托付错。
虞移也知道现如今最好的处理就是等,董二夫人母子三人真的不足为虑,在这场资源的比拼与对耗里这母子俩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躲着他们主要是一来防止狗急跳墙给陈言带来二次伤害,二来谁也不想看到他们,更不想给陈言添堵添恶心,所以只要等他们耗不动了,离开前城也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陈言的金主,陈言出事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这位金主从来没露过面,钱也没有话也没有的,虽然说陈言没死是这个长线局里面最大的意外,但是陈言就算没死,向激川也在替陈言尽心尽力的帮助这位金主实现利益最大化吧,还真是资本家作为资本的傀儡就像资本一样残酷无情呢。
虞移想到这扭头看了一眼站在桥上的陈言,陈言的头发长出来了薄薄一层,居然能看得出来头顶上那一撮呆毛已经直溜溜的起了个小尖尖了,虞移之前和陈言开玩笑说是不是这绺头发才是陈言的本体,现在这么看过去,虞移还真希望它就是。